这么多年过去,凭空冒出一个邻居,换做谁,谁都会质疑,尤其是疑心重的人,边婕将这位匿名人士当成恢复记忆后的徐浥影用来重创自己的马甲。
这次来,也是为了兴师问罪。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卧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徐浥影穿着轻便的睡衣走出,她淡淡扫了眼边婕,然后将视线停在池绥那,“我来和她说。”
她不想让池绥事事都挡在她之前。
池绥停顿数秒,“好。”
他去的是练习室,关门前一刻说,“有事叫我。”
徐浥影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边婕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直到徐浥影不疾不徐地来了句“听说你要和老高离婚了,恭喜”,突然就站不住了。
她走到沙发另一头,皱着眉反问:“是谁告诉你我要离婚?”
她不承认这事,摆明想反悔的态度。
离婚是边婕提出的,现在不同意的人也是她。
可能是已经看清了她母亲那颗黑心脏,这会的徐浥影是一点都不意外,相反还觉得能理解,人在孤立无援的境况下,总是容易犯病急乱投医的毛病,抓住一根野草都能当成救命稻草。
这时候的高敬对边婕而言,并非不值钱、失去利用价值的野草,相反,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能配合她演绎夫妻情深的高敬,再经由媒体大肆渲染一番,种种谣言便会不攻而破,省时又不费力。
多值钱的买卖。
“妈妈,你真觉得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徐浥影趁机将话题深入下去,“不知道你要离婚,也不知道过去发生的那些事,还是说你以为,只要等我老了,这些事就能跟我一起进棺材?”
徐浥影在这时抬起头,注意到了边婕发颤的样子,幅度不算大,容易让人混淆她究竟是震惊,还是害怕。
两个人这次的耐心都很充沛,直到窗外的日色彻底归于混沌,始终保持低眸状态的徐浥影顺手摁下落地灯开关。
光线照射范围有限,唯一被隔绝在亮光之外的人,低哑着嗓子开口了,“你想说什么?”
徐浥影平静地问:“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帮我?为什么要由着他伤害我?”
边婕愣住了,将这趟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在思考能让自己体面、听上去又无懈可击的理由。
徐浥影又叫了声“妈妈”,这称呼每叫一次,她心里的那点惦念就消散了些,不到三声,一颗心无波无澜——她对她的依赖和温情是彻底没了。
从今往后,她就只是徐浥影,不再是边婕创造出的附属产品。
徐浥影看着被黑暗侵蚀的边婕,缓慢地说:“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抛弃了我两次,是你先不拿我当亲人看的,所以这次也该轮到我自己选择未来可以陪在我身边的家人了。”
当然这家人里,不会再有她。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在公共场合也别再提起我,就当你唯一的女儿在六岁那年,死在了徐严那一巴掌之下。”
这话说出来不中听,甚至是戳人心窝,传出去也会被人责骂不孝,但事实就是这样,边婕不爱她,她也已经不爱她,她现在说的所有也不过是在阐述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她花了十几年都没能彻底斩断的亲情,今天终于狠下心了结,她跨越式的进步,不比何夕少。
边婕走后,徐浥影沉沉吐出一口气,主动把脸送到池绥面前,池绥反应慢了几拍,撒娇的信号接收失败。
徐浥影揪住他的脸,恶狠狠地往外一扯,“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池绥解释,“刚才在想一件事。”
徐浥影狐疑,“想什么?”
“六月到了,十一月也快了。”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徐浥影眨眨眼睛,很快反应过来,“还差六个月,就想问我要生日礼物了?”
把他给急的。
池绥轻轻捏了下她的嘴唇,“话都还没说完,别急。”
到底谁在急?
徐浥影拍开他的手,学着他刚才对自己做的事,捏住他的嘴,用的力气却比他大不少。
“我二十二周岁了,到法定年龄了。”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徐浥影愣愣抬起头,他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愣怔近半分钟,见他眼底笑意不减,
“你这太潦草了,给我收回。”她攥住他肩膀,恶狠狠地威胁道。
“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了哈。”
又是“哈”。
她就找不到身边第二个说话比他还要欠扁的人。
“你少篡改俗语,”徐浥影纠正,“那明明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