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捡拾了金尚射向自己的那支金箭,待会倘若发动近战,便以其射向来者元炁最薄弱之处。
草地里有只乌鸦,全然不知良夜惊魂动魄,悠闲地低着头寻找虫食,享受着属于它压制性的食物链优势。
脚步声停下。
箭头银光闪过青泷的脸。
然而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哥哥”突然响起,乌鸦吓得振翅高飞,那可怜的虫子扭曲着身体,逃过一劫。
明明被挡住了视线,身旁的长桑灼却自信满满地站起来。
青泷跟着看过去,对面的男人收起咽喉处聚拢的元炁,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迷惘,在看向对方双眸时,迷惘立即变成了惊喜。
青泷认识这个人,是长桑灼的哥哥,长桑权。
——
“哥哥,你差点把我丢在半山腰了。”
三人前后而行,长桑权走在最前方带路。听到长桑灼的抱怨后,他内心升腾起一丝歉意。
他好像真的有一段时间,忘记自己还有个妹妹。
“以后不会了。”他沉闷地保证道,伸出手拉她上坡。
长桑权是死士里最强的男人,他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穿着灰色旧布袍,颇有风霜之色。
伸出的手掌中遍布老茧,从位置来看,他大概从前是六国从军之人。
一路上,他并不与青泷言语。直到登上山顶,峭壁之上悬着一座九曲蜿蜒的木桥。
虽然一眼望不到尽头,但他们知道,上官先生就在木桥的那头等待着。
长桑灼累得气喘吁吁,咬了口地瓜补充能量。她看起来并不激动,只是为了让哥哥开心,便打起精神兴奋道:“哥哥,我们是最先到达的!”
听了这句话,长桑权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
月光下,青泷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
长身玉立,一袭青衣,薄唇紧闭,眉目比身后的林木还要清凛。
长桑权动了动口。
不待任何人反应,两株藤蔓忽然以迅疾之势,从草地中窜出,瞬息之间攀附而上,如锁链牢牢捆住青泷的双臂。
名家·驱物。
通过言语驱动自然万物,为己所用。
长桑灼睁大眼睛:“哥哥,你做什么?”
青泷动了动手腕,很紧,挣脱不开。不过没关系,她的眸子中倒映在长桑权越走越近的身影,盘算着再近一些,她就会用双脚扭断他的脖子。
她从不会考虑输赢胜算,哪怕现在的情形在别人看来,可谓是笼中之鸟,必死无疑。
她只会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做了下一步,再考虑下下一步。
教管青泷的人曾将她扔进死囚营里,命她不准使用元炁。仅靠近身术她打服了一百多个死刑犯。
长桑权停下脚步:“妹妹放心,我不会杀她。鲜血的味道会引出这山中的野兽,快到终点了,我也不想徒增是非。。”
他一边盯着青泷,继续向长桑灼解释:“我打听过,四人中前二者才会派去秦曜身边卧底。为了防止这姑娘过桥时搞出什么动作来,我只能把她绑在这里。”
后二者会被派去寻找御魂丹。
他确实听说过这东西。可三年前那灭世魔头毁了阎罗塔后,关于御魂丹的形状颜色却无一点消息传出来,谁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是真是假。
他要报仇,他必须要接近秦曜,亲手杀掉他。
为了他的家人,和战场上千千万万惨死的兄弟们报仇。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还要肩负起义气与使命。
察觉到长桑权并无恶意,青泷刚刚还绷直的身体瞬间放松。脑海中回想起他说的话。
“派去秦曜身边卧底”。
所以,秦曜……也要去圣贤院?
他去圣贤院做什么?
他不是很讨厌那地方么?
七国分立之时,青泷曾陪秦曜去过一次圣贤院,去见一个人。
圣贤院不涉朝政,才不会管你是什么将军或是太子,光是办理手续通传弟子就让秦曜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他那时正是年轻气盛,自小被湘妃捧在手心,哪里受过这样的怠慢,把茶水掀翻了一地。
青泷静静地望向对方。
担心她搞什么小动作,大可不必。眼下她知道了前二要去亲近秦曜,是绝对不可能去争抢名次的。
重生之后,她觉得很好。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就像在大海上被人遗弃,独自漂流的帆船,漫无目的。
这种感觉或许就叫做自由。她不想失去这种感觉。
长桑权眯了眯眼。
刚刚是他的错觉么,明明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却又在瞬间消失不见。他自然不会怀疑这个被藤蔓捆覆住,不怒不叫的没用女人,只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然后一把拎起妹妹,脚下御风朝着木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