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星星点点，花灯随水漂流，岸边情人低语，倾诉相思，恰如银河倾倒在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为什么写那句诗？”余清衡问他。
晏星河笑了笑，道：“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光是相遇，就已经很美好了。”
余清衡抬眼，看天边的月。或许是到了冬日，又凑上个好时段，今日的月亮显得大而圆，甚至能看清月亮上的点点阴影——或许月亮上是真的有仙子的。
晏星河见他在看月，便抬起头和他一起看，但最终除了“好看”二字印刻在心外，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听过人们会在中秋节的时候向月许愿，许愿来年家人平安，团圆顺遂——他在中秋节的时候忘了许愿，也不知道自己生辰是什么时候，那么现在向月亮许愿，月亮上的仙子，能听到么？又能不能真的实现呢？
虽然他都不知道月亮上到底有没有仙子。
“师尊，我能向你许个愿吗？”晏星河忽然问道。
余清衡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又问：“你想许什么愿？”难道是触景生情，出了些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心思？余清衡很难不这么怀疑。
哪想晏星河却站了起来，正儿八经地看着他说：“我想和师尊永远在一起。”
要是换做旁人听了这话可就要误会了，但余清衡却应他好，他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像是轻烟一样，很快就隐入了浓浓的夜色中。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会等着你的。”余清衡看着他，轻轻道。
晏星河认认真真地点头，眼中如有万千光芒闪烁，又带着少年人的热血与坚定。
二人就这么站在石阶上，一个负手，一个正立，一起吹着河边吹来的微凉夜风，听人间辞话，观世间烟火。
余清衡不知道自己入魔的命运到底能不能更改，但他既然承诺了，就会尽力做到——尽力地活下去。只不过，若是到时出了意外，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灭亡的道路，他也希望到时候晏星河不要为一个骗了自己的人那么伤心。
待花灯会差不多结束时，路上除了一些还在整理摊子的小贩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那位借给晏星河纸笔的小贩今晚生意显然不错，他做的花灯几乎都卖完了，直到花灯会散场，就只剩下了一盏。
这位卖花灯的年轻人在即将离开之时把最后一盏花灯送给了晏星河。
“就剩下最后一盏了，我带回去也嫌麻烦，我看你与我有缘，便将这花灯赠于你，还希望你不要嫌弃。”他腼腆地笑了笑，对晏星河道。
晏星河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花灯，正打算谢过这位好心的年轻人，却见他在递给自己花灯后便急急忙忙地朝着后头跑去，待他跑了一段时间，晏星河才见着那身处黑暗之中等着他的人——是一位穿着素衣，长相普通，但笑起来很是温柔的女子。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位女子就是这小贩的夫人了。
他们热情地拥抱着，后相视而笑，似乎早已忘了周遭还有旁人。
“看来一时半会他们是说不完了，”余清衡淡淡道，“我们先走吧，再晚的话开阳的山门就要关了。”
晏星河看着那二人幸福的模样，心里既是羡慕，又是向往。若有一天，他也能遇到自己心爱的人，是否也会如此……纵使身处世间潮流，纵使平凡，也依旧甘之如饴。
晏星河想到此处，又忍不住笑起来，而后将怀中一枚小小的灵石放在那小贩还来不及收拾的摊子上。
小小的一块灵石，却在黑夜之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晏星河不自觉地将手里的花灯圈得更紧了些，他收回目光，抬头看向余清衡，咧嘴笑道：“那我们走吧，师尊。”
余清衡点点头，而后在空荡的街道里拉住了晏星河的手。
他轻声道：“别走丢了。”
晏星河一愣，却又立刻笑了起来，再反扣住余清衡的手，连话语中也尽是轻快的笑意：“好。”
如果可以，他其实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点儿。
余清衡的手是微微的暖，其实仅仅是正常人的温度，但晏星河却无比留恋。
他和余清衡缓慢地走着。
他的年纪还太小，身体也发育得不太快，他的身高仅仅能够得到余清衡的肩膀——所以还不到并肩的程度。
可这也是他，是小小的他，是晏星河。
出了镇子，两人就要御剑而行了。于是余清衡松开了晏星河的手，却带着他上了流光。
“我们得快点儿了。”余清衡是这么说的。
因为再过半个时辰，开阳的大门就要关闭了——虽然余清衡是长老，但也不见得能以公谋私，破坏开阳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