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余清衡挑了挑眉,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直白地宛如刀子般的视线似要将他最后一点遮蔽都给划开展现出来,晏星河在这样的目光下也忍不住产生了退缩的心思,余清衡只不过伸手摁了一把他受伤的腰,便立刻逼得晏星河原形毕露,忍不住皱起眉嘶嘶地抽着冷气,却还不敢大声喊疼,只能强装镇定地微笑着,生怕余清衡生气到把他送回开阳去。
余清衡自然能一眼看出他的伪装,但余清衡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收回了手,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往前走,直到走到一个一看就知道是临时搭建的小屋里,才收了伞,朝着里面为数不多的家具指了指,意思是让晏星河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下。
晏星河抬眼幻视了一圈小屋的环境,忽而觉得有些心疼,他的师尊——他高傲而强大的师尊,怎么能住在这样简陋破旧的小屋里,犹如美玉蒙尘,明珠落灰,总是让人觉得疼惜的。
但余清衡似乎住得还算适应,他放下手里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的伞,在那姑且还能称为是“床”的几块木板下坐了会儿,又朝着晏星河招了招手,让他挪着木凳过来点儿,晏星河也如实照做了。
余清衡道:“衣服脱了。”
晏星河顿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把上衣脱了,露出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来。
余清衡握着手里的药看得眼睛一跳,那些可怖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则还外翻这吐露出内里柔软的皮肉来,而经过雨水的洗刷,这些伤口已经被浸得发白,若不及时处理,只怕要遭罪不少。
余清衡深吸一口气,扶额道:“裤子也脱了。”
“呃……”晏星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虽然他与余清衡早已做过更为亲密的事情,可毕竟许久未见,这情怯的感觉便又在心头浮现了出来。他的脸上略微泛红,也算是为数不多看上去健康的颜色,他本还打算与余清衡商量商量自己处理,但余清衡那不满的视线立刻让他放弃了挣扎,当着人的面站起来就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
还好下半身的伤远没有与上半身严重,不过浅浅几道伤口而已,想必那些修仙者就算杀红了眼也没忘记攻人下三路是很不齿的做法,也让晏星河保全了自己身为男性的尊严。
晏星河整个人赤条条地坐在余清衡面前,这简陋的木屋无法完全遮蔽外面的寒风,纵使余清衡贴心地给他点燃了一点用来暖身的炉火,但也只是聊胜于无,他依旧被寒风吹得有些瑟瑟发抖。
余清衡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忍一忍,很快就好的。”
晏星河愣了愣,而后又轻轻地笑,有些留恋地蹭了蹭余清衡的手掌,低声说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拾月(此生命运无常,情动不言爱意)
晏星河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纵使他浑身的伤口还疼着,身下躺着的是那张冷硬到和地板也没什么区别的木板床,寒风还从盖得不大严实的木屋呼呼地往里头吹,外面的雨声也在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一切看上去既简陋又嘈杂,可只要晏星河睁开眼,就能看见余清衡静静地坐在桌旁的身影,让他好像忽然回到了从前在无邪峰里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多好。晏星河满足地想,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便忍不住睡了过去,这次的他没有再做梦,眼前也没有出现那些叫嚣着让他偿命的恶鬼身影,他只是安静地躺着,闭上眼睛,陷入舒适的睡眠中。
但他并没有睡太久,或许只是睡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就睁开了眼,屋外风声依旧,雨声也依旧,在睁眼的第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去寻找余清衡的身影,生怕这人又抛下走了——而有了此次的前车之鉴,想必余清衡会藏到一个他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他心中似有一块巨石沉沉地压了下来,直到看到余清衡推门进来时才稍稍放了下来。
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又抚平了自己皱巴巴的里衣,下床披上了被洗得干净的外套。
余清衡见他起来,便问:“不多睡会儿吗?”
晏星河摇摇头,违心地说:“我睡够了。”
余清衡没有说话,只放下了手中的伞,慢慢地走到晏星河的身边,在他疑惑的视线下伸手抚上了他眼底的青黑,淡淡道:“怎么才月余未见,还变得爱撒谎起来了?”他伸手,将刚站起来的晏星河摁回床上去。
冷硬的木板床硌得晏星河的屁股有些发疼,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却不愿意听从余清衡的话再睡回去。
余清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晏星河被看得心里有些苦涩,但也只是微微低下了头不去看他,二人就这么倔强地僵持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