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见闻,姑娘们的关注焦点集体转移到阴着脸的卞玫身上,相互间你看我我看你的,纷纷埋头藏起幸灾乐祸笑弯的嘴角。
全话剧团,不,全文工团的人都知道卞玫相亲被蓝巍同志拒绝后,私下里找了郝主任好多次,求她跟蓝巍同志的妈妈再说说。
她以为大家不知道她私下里找郝主任,可哪有不透风的墙。
大家也都知道她为什么跟谈了一年朋友的高干事分手,不就是因为高干事的部长爸爸被打下来发配了,高家倒了,她嫌贫爱富呗。
文工团管户籍的干事偷偷说过她家在什么山村,可穷可偏僻了,家里几辈都是种田的农民,真难为能飞出她这么只金凤凰。
宿舍收发室的干事也说过每个月她老家都要给她寄两次信,月初一封,月中一封,有次听到她拿着信烦躁地嘀咕一句:真讨厌,又来要钱了。
卞玫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大燕有近视,眼神不好,可能看错了。
可是她之后的排演还是接连出错,不是台词忘了就是走神没接住对手演员的戏。
晚九点排演结束,她被话剧团团长叫到幕布后面痛批,说她要是演不好主演,就让B角(候补)上。
卞玫把心里的怒气全算到大燕这个长舌妇头上。
从排练厅冲回宿舍,看到洗完澡的大燕躺在上铺舒舒服服翘着脚看小说,脸上盖满黄瓜片,嘴里再啃着黄瓜,好不惬意,自己却被团长骂得一塌糊涂。
全身燃起熊熊火焰,把手中卷成长筒的剧本往桌上狠狠一砸。
嘭。
上铺的大燕翻起眼皮睨她一眼,知道她是因为彻底失去成为司令员儿媳妇的希望,才这样气急败坏。
嗤一声,不予理睬,甚至抖起了脚。
“大燕!”卞玫平地怒喝,拉开塑料花姐妹撕逼序幕。
大燕又翻起眼皮:“你叫那么大声干吗,吃炮仗了?”
别听她声音很悠哉,其实心里开始发虚,意识到自己这次彻底把卞玫惹毛了。
平时这对塑料花姐妹在宿舍生活中有什么磕磕碰碰、看不爽对方的地方,都是在对方背后翻翻白眼了事。
今晚卞玫可真是气炸了。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上铺的大燕,愤怒地噼里啪啦起来:“你故意在我排戏的时候说蓝巍同志的事让我分心,让我没排好戏被团长骂,让我当不成主演,你心肠太歹毒了!”
话剧团每场戏每个有上台参演的演员都有补贴,按戏份轻重发不同等级的补贴。
今晚话剧团团长跟她说演不好主演就换人演。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卞玫能忍?
她不能忍,大燕也不是吃素的。
坐起来扒拉掉脸上的黄瓜片,在上铺居高临下地反击:“你真搞笑,你自己心态不行,一点小事就能分心,怪得到我头上吗?每回趁我不在宿舍,跟高干事偷偷摸摸在宿舍里睡觉,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一回宿舍闻到那股骚味就知道了,我不说是嫌说出来会弄脏我的嘴!你这只破鞋还好意思高攀军院蓝家,蓝巍同志的妈妈要是知道你是只破鞋,你看她还搭理你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丫鬟命。”
编剧的嘴没有一句废话,句句戳中卞玫的逆鳞。
“我高攀蓝家怎么啦,我有这个自身条件高攀蓝家。你瞧不起我的时候拜托接盆尿照照你自己,写的那些狗屁剧本,这回交的剧本又被枪毙了吧~你半年之内通不过一本剧本,你就得转业,就得从军院、从这间宿舍卷铺盖滚蛋!”
芜湖~戏子的嘴也不遑多让。
编剧赶紧接上,看谁的嘴刻薄得过谁。
大燕也被戳中逆鳞,把手里的半截黄瓜一摔:“你敢说我写的剧本是狗屁,我撕烂你的嘴!”
卞玫往上铺招手挑衅:“你来,你来,我正好也想给你的舌头打个结!”
大燕气冲冲往下爬,一跳到地上就挥舞着九阴白骨爪扑向卞玫,要在她的脸上挠出几条抓痕,让她真的当不成主演。
卞玫也使出在老家犁地耕田的力气,抓住大燕的头发使劲往后扯,扯得大燕的脸整个后仰起来。
大燕弯起膝盖进攻卞玫的下三路。
卞玫撕扯大燕的嘴,不把大燕的嘴撕成“裂口女”不罢休。
撕逼进入白热化,塑料花姐妹对对方的怒火呈井喷式爆发,一句话总结就是:来啊,互相伤害啊!
早在她们激情对骂的时候就有好几间宿舍的姑娘闻声跑来,扒着门框探头看热闹。
卞玫是文工团出了名的人漂亮、脾气好的演员,大燕也是文工团有才气、人也逗逼的编剧,看什么能比看两个平时秤不离砣的人突然干仗更让人兴奋?
她们愈撕愈烈,有姑娘跑去喊政治辅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