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陆禾一边跑一边哀嚎,“这两天我是水逆嘛!怎么能倒霉成这个样子!”
三个人一下车,正巧送丧的队伍撒下来一把纸钱,白色的纸钱飘飘扬扬,稳稳落在几个人肩上。
而原本哭喊不停的送丧队伍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哭声消失的瞬间,齐刷刷看向这边。
他们的脸上神情僵硬,皮肤上坑坑洼洼,明明是晚上,一张张惨白的脸上腮红娇嫩,黑黝黝的眼睛里没有眼白,瞳仁占满整个眼眶。
“我去!”三个人中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颤抖,“这特么是纸人啊!”
阴风乍起,一群背着棺椁的纸人身上想起风吹过纸张的沙沙声,惨白色的哭丧棒纸条飞舞,纸人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司机尖叫一声,撒丫子往黑暗里跑,陆禾被助理拽着紧跟其后,但也仅仅是一小会儿,三个人就彻底跑散了。
陆禾气喘吁吁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看着周围和刚刚完全不一样的高楼大厦,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还好!”他虚脱一半坐在旁边的花坛上,“运气虽然不咋地,好运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
意识到后面的送走送葬队伍没有跟上来,小助理和司机也不知道跑没跑出来,陆禾拿出手机给自家二哥打电话。
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人士解决。
“嘟……嘟……”手机的忙音不断传来,那边始终没有人接听。
陆禾第一次觉得自家靠谱的二哥这么不靠谱。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感,又打了两次,那边依旧没人接听,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家的方向走。
长长一条公路,静悄悄的,往常这边虽然人少,但似乎没少到这个地步吧……陆禾悄悄腹诽,但又不敢深想。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过了一个红绿灯……又过了一个,等第七次经过红绿灯时,他终于意识到一个事情——他好像又遇上了鬼打墙。
往日里只需要过一次红绿灯就能够到达的家,他这次过了七次红绿灯却都过不了。
“咣当……”
他脾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仿佛没有尽头的公路上,脚下却好像突然碰上了什么东西,突然出现的“咣当咣当”声竟让他有一瞬间惊喜。
走了这么长时间,可算是碰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但当他看到自己踢到的是什么时候,刚扬起来的嘴角瞬间消失。
那是一个小白碗,里面装着的白米饭撒了一地,碗上画着典雅的小花,有点眼熟。
陆禾几乎是在瞬间想起来了自己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东西——往日里的盂兰节,农历七月十五,他奶奶烧纸上供的时候!
这特么是个给死人装祭品的碗!
头皮在想到这个可能的瞬间发麻,阴森森的晚风吹过来,陆禾感觉自己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颤颤巍巍迈开步子,原本打算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从旁边的位置走过去,然而另一脚还没抬起来,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个穿了一身黑的老太太跪在那里,正不断往面前的小铜盆里添纸钱。
金黄色的小块纸钱不断被铜盆里的火舌舔舐,黑色的灰烬碎屑带着一点点火光在空气中飞扬,被风裹挟着往陆禾的方向吹过来。
陆禾迈出去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短短一瞬间,他想到了无数港式恐怖电影。犹豫片刻,他捡起地上的白瓷碗,心惊胆战的往烧纸老太太的那边挪过去。
老太太一身黑衣跪在火盆前,黑白交加的头发中别了一朵小白花,一声不吭往火盆中放着纸钱,陆禾还在火盆一边看到了还没有烧掉的两个小纸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其中一个小纸人,有点像自己……
“阿婆……”陆禾小心翼翼把那只踢倒的碗放到火盆旁,拿出这辈子最真诚的语气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路边的祭品,不小心把祭品踢倒了,您看在我不是有意的份上,就原谅我吧……”
说着,他鞠了一躬,嘴上不忘说尽好话,“祝您祭拜的人早登极乐世界,下辈子投胎到富贵人家,一辈子不愁吃穿!”
“咚咚”两声,烧纸的老太太用搅动灰烬的木棍敲了敲盆边,木棍上沾着的灰烬纷纷落下。
老太太古怪笑了声,声音嘶哑道:“下辈子?下辈子投胎,就不算我女儿了……”
她声音实在太怪,像猫爪子在门上抓挠一样,陆禾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老太太仿佛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用那种古怪的腔调疯疯癫癫念叨着:“富贵人家……富贵人家好,把人撞了,随便赔点钱,又不是故意的,一条人命随随便便就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