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死了心上人,用不着这么上赶着葬送自己的仕途吧?居然还敢放皇爷的鸽子?
封初尧忍不住拱起手,竖着耳朵,拉着封流尘趴在屏风上偷听墙角。
沈鱼跃:……
“彩娘已经死了,”说实话,她不明白这马后炮的深情是闹得哪一出,“你是来送她最后一程的吗?”
眼前的身躯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昨日闲聊听封初尧提过一嘴殿试放榜。
这江云璃不是要仕途不要美人吗,现在赶过来做什么?在皇上那边落了不好的印象,不出意外,日后这官场也是混不出头了。
这不是要一头,没一头吗。
感觉到身后有人扯自己的衣服,沈鱼跃回头一瞧,便见封初尧一言难尽的表情。
“要一头,没一头……这样说未免太杀人诛心,”他压着嗓子,指了指当事人,“我怕他哭厥过去。”
沈鱼跃一愣,她把心里话说出去了?
收到沈鱼跃错愕的视线,封流尘默默点了点头。
“那什么……”
还真是这几日连轴转,连带大脑都快不清醒了。沈鱼跃眼神示意两人,赶快帮她想想说辞。
封流尘表示收到,走上前来:“节哀。”
封初尧:……
沈鱼跃:……
“失礼了,”此时江云璃似乎缓过神,大红袖袍胡乱地在脸上一通乱揉,看向沈鱼跃,沉声道:“某要带彩娘走。”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已然是通知的姿态,语罢便抱起了彩娘的遗体。
谁想刚迈出一步,飞来一只匕首插在了他脚前的地毯上。
“人同意了吗你就走?”
投掷匕首的人整了整微微松开的护腕,猫一般的异瞳里满是漫不经心,评价道:“确实失礼。”
沈鱼跃&封初尧:更失礼的人明明是你吧!
谁知江云璃愣了愣,还真仔细考虑一番,转头询问起沈鱼跃意见:“那这位小……夫人意下如何?”
不是,你们这群人在搞什么啊?
还有,称呼她时为什么突然含糊支吾起来了啊???
“死者为大,”沈鱼跃深吸一口气,“咱们先把人放下来。”
江云璃面上有些焦急,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沈鱼跃松了一口气。很好,看起来人还是清醒的。
“能告诉我你带她走的原因吗?”
“彩娘对你很重要吧?”
沈鱼跃成功找回前世与死者家属沟通的状态,放缓了声,道:“她涉水而来,缓泊于你的湖心,是你寒窗苦读的精神支持,是催生你向上爬的意义对不对?”
听她这般语气,封流尘与封初尧都忍不住想起她套赵东来话的时候。
蛊惑,且直击人心。
江云璃无言点了点头,神情不自觉流露怀缅,转而似想到什么,变得悲伤起来。
在这样的双眼中,沈鱼跃仿佛也看到了风雨遥坠。
“走访江家时,令慈告诉我们,彩娘最后一次过来带了很多夏衣,那上面的衣袖都被她绣上了祥云。那是她怀着身孕,做浆洗工作之余特意为你绣的。”
“她爱你啊,因为是你的孩子,她怎么舍得打胎?”
“别再说了!”江云璃踉跄着扶住停尸台,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沈鱼跃恍若未闻:“赵东来尚且能这般体面离开人世——”
江云璃愣愣看了看一旁仿若熟睡的赵东来。
“彩娘这般好看,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在想你,”她再放柔了声音:“她走时都要如此血污一身,你真的忍心吗?”
细雨渐停,一场大雨后,一地荒诞。
沈鱼跃心里却止不住翻白眼。
她说的话确实带了些私人情绪,在她看来,江云璃正是本案情理意义上的凶手。
他以为遵从父母心愿,步入仕途后便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可他不知道,江母连他为官需要妻族扶持之事都已为他想好。
他以为卑微如彩娘,爱他最大的期盼便是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他不知道,为了不拖累他,彩娘亦有彻底与君别的强硬。
在这个案子中,江云璃高估了自己父母的期盼,也低估了彩娘的决心。
既爱人,又无法护人周全,连自己的前路都要顺从父母意愿,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他一手造就?
“我明白了——”江云璃忽颤声道。
三人只见他忽一展衣袍,将双膝跪在地上,冲着沈鱼跃重重一磕:“请为彩娘化上新嫁娘的妆面罢——”
“某要娶她为妻。”
第14章 为谁和眉展羞颜
他这是要同彩娘办一场冥婚。
听到江云璃的要求,在场三人内心都五味杂陈,尤其是沈鱼跃。
最初从江夫人口中得知故事原委,沈鱼跃还私以为是男方文人薄情,为利弃爱,见到当事人后,她又略带谴责,眼下他这般要求,除了满心遗憾,她再生不出其他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