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怎样,是你又怎样?”沈鱼跃眯眼:“不许过来!”
说话颠三倒四的,看来确实是醉了。
封流尘摇头叹了声气,将散落在地险些被酒渍弄脏的衣物拾起:“是我,封流尘,你的……”
谁知沈鱼跃忽然尖叫一声,紧接着酒盏酒器劈头盖脸破风而来。
来不及错愕,封流尘堪堪避开——
看着满地狼藉,他有些瞠目结舌。
再瞧沈鱼跃,素日里笑吟吟的人儿此时横眉冷对、怒目而视,蹲在榻上捏起拳蓄势待发。
封流尘再迟钝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了。他不再靠近,而是观察着沈鱼跃的神情缓缓退后。
直至退出内室,见人戒备之姿不减,他只得返回外室,将自己隐在屏风内。
醒酒汤还未送来,他放下臂弯的衣物,默默捡起的引烛将外室的灯全点上了。
内室太暗,床榻位置又靠里,他看不清人影,也不闻其声,只好捡个座椅坐下。
“咿呀——”
房门再次被打开,桃云端来醒酒汤与封流尘打了个照面,诧异道:“王爷没在里屋照看主子吗?”
封流尘摇头:“她情绪有些不对劲,先伺候着把醒酒汤给她喝下,我去传人收拾屋内。”
“是。”桃云辐身,端着木托进了室内。
静候几息,见屋内未传出动静,封流尘才放心出了房门将沈鱼跃院内的下人唤过去。
他交代得清楚,女孩子们拿了安神香、抹布和装碎瓷玉的物什,又叫上了一个小厮提擦地的水桶和食盒等重物。
沈鱼跃喝醉了不认得他,似乎还有些怕他,封流尘目送几人进了房门最终还是没有跟着进去。
夜里又下起小雪,颈侧融化濡湿的雪水已变得有些凉。
屋内窸窣声响,屋外风雪飘簌,他不想在侧厢等便候在廊下。
“子言,你过来将主子塌上的桌案搬出去吧。”屋内,桃云叫了一声,“顺便将食盒送来。”
“好勒,桃云姐姐!”
男子的脚步声较女孩子们重些许,封流尘听了没多会,屋内蓦地再次响起骂声与噼里啪啦的摔物声——
子言捂着额头血迹被赶了出来。
“怎么了?”封流尘将人拦住,看了眼伤势。
“小的不知道啊,”子言哭丧着脸,“小的一进内室,东西都没来得及放就被砸了出来,小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了,”封流尘望了望室内,沉吟道:“去找大夫看看,花销让宁彦报销。”
“嗳,多谢主子!”
子言走后,封流尘忽听见房内传来抽泣与模糊碎语。
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压着嗓音说的。
面上神情晦暗不明起来。
他原还奇怪沈鱼跃只是喝醉,好端端怎会怕他,现在看来,这种莫名的恐惧和抗拒似乎不单对他一人,更像是针对……男人?
早该想到的。
审完苗氏后她便有些不对劲了。
口供记录的事令人耳不忍闻,这一定影响了她的情绪,只是个中有何关联,才会使她想要急切的回来寻奶奶?
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将自己关在房内喝了一下午酒?
封流尘兀自思索着。
过了许久,屋内安静下来,再听不见沈鱼跃声音。
灯被吹灭了几盏,桃云带着女孩子们静悄悄退出来,轻轻带上门。
女孩们挨个请安退下,桃云留到了最后:“王爷,主子已经歇下了。”
“可曾进过食?她有说些什么吗?”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蜷了蜷,“她是不是……哭了?”
桃云点头:“吃了点东西,不多,抱着奴婢低声哭了一小会便睡着了。至于说了什么,奴婢只听清诸如妈妈,遇见,好没用这样的字眼。”
“我知道了,”封流尘合了合眼,让人退了下去。
簌簌寒风渐停,他在门外等了会,直到听见房内的呼吸声变得绵长而平稳,才重新轻推开了门。
安神香淡淡的,却弥漫了整个房内。
唯一的灯盏在外室桌上,内室在屏风的阻拦下只能模糊漏进些暖黄色的光。
平整的锦被揉成一团,沈鱼跃蜷缩在床榻一角,锦被叫她扯过头顶卷了进去。
也不怕将自己闷坏。
封流尘皱了皱眉,俯身小心拉了拉被子,发现——
拉不动。
“小鱼?”
“……”
回答他的是呼呼的鼻息。
短暂犹豫,他隔着被子将人囫囵个搂起,替人调整了姿势。
正要揭开被子将人脸露出来,忽听得怀里人呜哼几声:“放开……不要、不要打了……”
封流尘敛了敛眸,轻轻拍了拍沈鱼跃后背,待人稍微安稳才将被子拉低些。
待憋得彤红的脸露出来,他又将人放下,循着记忆中母亲为数不多对他做的那样,轻轻替人掖了掖被角,额边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