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寺出来时,雪已经停了,王府的马车正等在门口。
见主子来,车夫摆出小板凳。
这回与往常一样,依旧是封流尘先行上了车,在向沈鱼跃伸手下来。
生疏的道谢早就省去,她钻进车内。
车内座下的暖箱正烧着,内部的空间暖烘烘的,氅衣上的寒意一瞬变得湿润,绒毛软趴趴贴在脖子上,很是不舒服。
沈鱼跃弯着腰身三两下扯开颈间带子,将狐氅随意一丢,便向正位走去。
那件氅衣叫她丢歪了,恰好被跟着进来的封流尘熟练地稳稳接住,拎了起来。
见人在正位一侧坐下,兀自合眼靠在车壁,他放轻了动作将两件大氅叠好放在一角,在另一侧坐下。
马车轻晃,缓缓出发,带着两人一拳之隔的肩靠在了一起。
封流尘唇微启,侧目看了眼,见人没有反应,还是不由翘了嘴角,暗暗动了动右肩使两人靠得更严实。
出了官署僻静的街道,拐入大街,喧嚣沸腾的年节人声近了。
马车行了一会,突然外间一阵喧哗。
只听得马尔一声嘶鸣,车夫猛地拉了缰绳。
沈鱼跃抿着嘴闭眼神游天外,一时反应不及咬了嘴,整个人从座位上被颠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臂在腰间横空一截。
她人还懵着,身体却已经被捞了回去。独属少年的气息一瞬将她簇拥。
吐息相亲,四目相对。
饱满娇嫩的唇叫贝齿划破留了点血迹,让未染口脂的粉变得活色生香起来,可女子却浑然未觉,微微睁大了眼盯着他。
沈鱼跃瞧见异瞳中还未收回的惊措,瞧着有些可爱。
还不待她多看两眼,褐蓝色的异瞳涌动着瑰丽的光泽,旋即变得飘闪起来。
只见那双眼睛的主人支吾含糊道:“嘴、嘴被……”
“腿?”沈鱼跃一惊,猛地反应过来两人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他双手环在她腰侧,而她一屁股坐在人大腿上,则一手搂着人脖子,一手抓在人胸口上,将衣襟都抓皱了。
由于贴得太近,沈鱼跃甚至能通过自己与之接触的侧身感受到少年人练得紧致、因收力而鼓起的肌肉。
她“噌”一下收回手,将人推开起身。
不想马车又晃了几晃。
封流尘正要伸手接,沈鱼跃却是没站稳朝前扑来。胸前璎珞的片玉撞在某处,他吃痛闷哼一声。
刚扒拉着人膝盖稳住身形的沈鱼跃懵了。
外间传来车夫的声音:“主子,灯会游行的人绕行了过来,现在主街上人多,我们可要绕路?”
觑了眼憋得脸红,生理泪水都出来了的某人,沈鱼跃默了默,问道:“绕路会快些么?”
“绕路便要去河畔,会静些,但也更远,不比现在快。”
她爬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那就不费那个劲儿了,等人群先行吧。”
“是。”
再看看身边这人,绞着眉,僵着身,白着脸,当着她的面也不好意思捂,只稍微夹了夹腿。
沈鱼跃也尴尬:“咳,你没事吧?”
她心虚地向下瞟了瞟,又按了按胸前的璎珞。
少年人说不出话,被她看一眼脸上红红的,耳朵也红,一双异瞳湿漉漉的望着她。
与波光流转的眸对上,沈鱼跃十二分真诚道:“对不起。”
她磨蹭了一下,小声道:“你回去自己试,你、你会那个吧?就是那个,万一有什么问题,这边建议是找大夫看看!”
说完,她也不敢看人反应,缩回角落明晃晃装死。
“你……”
“我听不见!”
封流尘:“……”
街上的喧嚣远去,马车晃悠悠行进着。
车内淡淡的檀香让人不自觉放松了神经,任的意识也变得轻飘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沈鱼跃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温热的胸怀中。
她被人打横抱了起来走动着。
冬夜刺骨的寒风“呼呼”咆哮,蛮横地冲撞早已掉光了树叶的枝桠,大片大片雪花自昏暗的夜空纷纷扬扬洒落,将原本熟悉的景观变得白蒙蒙如冰雪王国般。
然而沈鱼跃并不觉得冷,甚至被焐得出了些薄汗。
温暖的大氅隔绝了严寒,结实温暖的胸膛扑通扑通的,源源不断传来暖流。
她从毛领大氅中探出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与一旁为二人撑伞的宁彦打了个招呼,又嘟嘟囔囔道:“已经到家了?”
含糊不清的话语听在耳里,化成一股暖流涌向封流尘心田。
他其实很喜欢她将他们居住的地方亲昵的称为“家”,这仿佛是她在无意识给予他特权。
一个能靠近她领域的特权。
沈鱼跃等不见人回答,迷迷糊糊抬起头,不想叫冷风得了逞袭进脖颈,激得她重新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