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卿看到门外气喘吁吁的唐小荷,下意识诧异道:“怎么了,厨房着火了?”
“我呸!”唐小荷骂他,“你的房子才着火了,我来这一趟,是专门来找你的。”
宋鹤卿更加感到意外,眉梢略抬道:“找我?”
唐小荷喘匀了气,看了眼何进,何进识相,立马退远了几步。
唐小荷走到宋鹤卿跟前,用确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的音量说:“你当真要用狗头铡铡了杨文忠吗?铡完以后你怎么办?朝堂里那些人能放过你吗?陛下不会怪罪你吗?要不你再想想如何,为民除害是好,但若因为这桩将命搭进去,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宋鹤卿不由沉了目光,似是真在认真考虑唐小荷的话,但思忖半晌,他轻笑一声,望着她说出的不过是句:“看不出来,你还挺担心我。”
唐小荷白眼险翻天上,骂骂咧咧道:“我担心你?你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担心你没了大理寺再来个难伺候的新少卿我日子不好过罢了,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罪,我唐小荷来京城只是想闯出一番事业而已,谁知道还能碰上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
宋鹤卿挨了骂,眼神反倒柔和许多,温声道:“放心吧,我都交代好了,若到时候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会留你在大理寺,你那么想进天香楼,自然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去处。”
唐小荷怔住,梦寐以求的愿望就在眼前,可不知怎么,她竟有些鼻酸。
宋鹤卿并不知她内心之复杂,只觉得她这副呆头鹅样子还挺招人喜欢,一个没忍住,抬手捏了把她的脸,笑了声,松手与她擦肩而过,往前处去了。
眼见他要走远,唐小荷忽然转过身,对宋鹤卿的背影喊道:“宋鹤卿!”
宋鹤卿留了步,但并未回头。
唐小荷低头想了想,道:“我做的炖大鹅很好吃,但是那是冬天吃才能吃出滋味的菜,你,你努努力,争取先活过这个冬天,不然你就吃不到了。”
宋鹤卿的背影静而远,过了许久,抬腿继续往前去了。
唐小荷心头酸酸涨涨的,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站在原地看他走远,直至背影再也看不到,才动身回膳堂。
前面,讼堂。
讼堂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男女老少扎堆而来,或是谈论罪犯杨文忠,或是谈论这位三日破了人皮灯笼案,五日破樱桃煎案的宋大人。
终于,衙役高呼一声——“少卿大人到!”
嘈杂的讼堂外顿时安静下来,衙役驱散人潮,开出一条直径。
宋鹤卿自径中走来,步伐威严,身姿挺拔如松,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走于堂上獬豸图前坐下,抓起惊堂木一拍,道:“带嫌犯。”
衙役高声传话:“带嫌犯——”
少顷,杨文忠被押上公堂。
宋鹤卿道:“嫌犯杨文忠,本官问你,祥远县的抢屋霸田,打死人命,强抢民女等诸多恶举,是否皆为你所为?”
杨文忠张口便道:“这我不知道,我没干过,有证据吗?谁能证明?”
宋鹤卿冷笑,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直至今日还不承认,看来本官是待你太好了,来人,先给他二十大板!”
杨文忠傻了。
衙役不等他反应,上前便将他拖起,按在了长凳上。
杨文忠这边正纳闷着,一记重板便狠狠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当即打的他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他心想:“这不对啊,按理这宋鹤卿应是被谢伯打点完了,怎么打点完了他还对我动真格的?谢伯的字条上说让我配合行事,眼下这该如何配合?难不成真要承认那些事情是我做的?”
杨文忠越发摸不着头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屁股上的板子实在太重,三两下下来,直教他筋断骨裂,生不如死。
他实在撑不住,又想:“或许是谢伯留有后手也不一定,我一味咬牙不认,弄不好坏他大事,不如承认,起码免这皮肉之苦。”
于是他牙一咬,当即高呼:“我认!宋大人!我认!”
板子终于停下,杨文忠被拖回原处,身后鲜血淋漓,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认,那些案子都是我做的,是我抢了地,杀了人,走街上见那小娘子颜色不错,便抢回家受用了几日,后来她丈夫找我理论,我又派人将其打死,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一时间,堂外喧哗连连,围观百姓不知从哪摸来的臭鱼烂虾等物,一股脑往杨文忠身上砸去,连累的整个讼堂也变得腥鱼烂臭。
宋鹤卿面不改色,两眼直盯杨文忠,眼睛眨也不眨,沉声道:“让他签字画押。”
衙役上前,扯起杨文忠的手按入朱砂红墨,又往供状上按去,转眼便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红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