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念念看到她最狼狈的样子。
“抱歉,”她说,握了一下林念的手,片刻,又松开,“不能和你一起了。”
掌心的柔软骤然抽离,指尖蜷缩了一下,林念抿了下唇,缓缓收回了手。
“没关系的,”她说,声音轻轻的,“演唱会,还有下次的。”
路边来了一辆空着的出租车,路柚伸手拦了下来。
“我走了。”她对林念说,不是自己的那张票递给了她,“让朋友陪你一起去吧,安全一些。”
林念看着那张票,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任性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再收下这张票。
“我自己去可以的。”她说。
“学姐,”她抬眸看向面前的人,“如果学姐需要我的话,我随时都在的。”
路柚望着她。
漆黑的眸底翻滚着无数的情绪,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压抑、对未来可能性的恐惧……凡此种种。
让她想要紧紧地抱住面前这个人。
可她不能。
“好。”
车门关上,行驶的速度不断叠加,一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后面的人影,路柚捂住脸,一直僵直着的脊背缓缓地弯了下去。
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医生说,母亲的状况突然恶化。
没有人知道母亲这次能不能挺过去。
她闭着眼睛,心脏一下一下地缩着,却掉不出一滴泪。
母亲……
她知道,就算母亲醒了,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也许永远都不会正眼看自己。
可即便是母亲余生再也不能说话再也不能睁开眼,只能靠着医院里的机器维持着生命体征,她依然想要母亲活着。
如果母亲走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
市中心的体育场里。
随着歌迷陆陆续续入场,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舞台上舞美亮起,场馆里荧光棒组成的灯海震撼而又灿烂。
舞台中央的升降台渐渐升起,低柔婉转的歌声从各个方向传来,耳边充斥着无数歌迷的尖叫。
林念有些茫然地看向身边空着的位置。
舞台上的,是她最喜欢的歌手。
今天是她期待了很久的演唱会。
她明明应该很开心很欢喜的。
明明应该和周围所有人一样,兴奋而疯狂地尖叫的。
明明——
舞美的光混着周围荧光棒的灯海闪烁着,杏眸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似的,耳边的歌声和尖叫声都变得无比缥缈。林念低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手机。
为什么,好像这场演唱会如果没有学姐的话,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她好担心学姐。
发生这样的事情,学姐那么难过,她怎么可以丢下学姐一个人。
学姐不想麻烦她,松开了她的手,那她就再去握住啊。
她应该陪着学姐一起的。
她不应该丢下学姐一个人的。
原本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舞台上人的歌声里,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娇小的人从前排VIP位置上离开,匆匆地离开了场馆。
-
医院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路柚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松了口气,对路柚说:“暂时脱离危险了。”
路柚愣了很久,直到母亲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去监护病房,才终于回过神来。
母亲,没事了。
身体在一瞬间卸了力,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许久,路柚才终于动了动身体,朝病房走过去。
母亲还是和从前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好像刚刚的那场手术没有发生过一样。
仪器的滴答声在房间里刺耳地响着,路柚低着头,眸色掩藏在阴影里,并不清明。
以往让她无比烦躁的声音,却在此刻让她无比安心。
身体和心脏终于从紧绷中放松了下来,路柚抬起眼,看向窗外。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在夜空中高悬,无比明亮。
很想去见林念。
现在。
很想去见她的小月亮。
母亲二十四小时有护工看护着,路柚向医生确认了母亲的情况,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匆匆跑出了医院。
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报了地址,催促着司机朝体育馆赶去。
演唱会应该还没结束。
不知道念念还在不在。
陆荞的演唱会,念念应该不会提前离场。
不知道念念看到自己会不会扫兴。
明明说好一起,却被自己在开始前几个小时放了鸽子。
念念会不会生气。
脑子里胡乱地想着,可是——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现在,只想去见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