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纵横南北,宽阔无比,将星罗棋盘般的长安城一分为二。
国子监的学生们早就站在宫门前等着了,等她一出来亮相,就捧场地拍手撒花。
没错,他们真的准备了花,直接往魏琳身上洒,看也不看后面两个人。
此次省试的榜眼和探花:……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热闹都是他们的。
花瓣纷纷扬扬,魏琳被迷了眼,等缓过神来,她得意地晃了晃自己地幞头,还故意往学生们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在学生堆里的姚成宣木着个脸,好了好了,知道你了不起了。
朱雀大街两旁都是凑热闹的人群,有小孩子被抱在怀里,指着马上的人问道:“阿耶,怎么后面那个叔叔比前面的大哥哥老那么多啊?”
被指到的榜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中了我该高兴我该高兴我该高兴……
新科榜眼并不算老,只有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但魏琳实在是太年轻了。
有学生蹦跶到那小孩面前,笑嘻嘻地告诉她:“今科状元郎,才十六岁呢!”
十六岁的状元郎!
于是人群愈发沸腾,不少人凑热闹,买了花向魏琳掷去。
“那是……那是魏琅!国子监那个魏琅!”有几个小娘子认出她来,突然躁动起来,声势越传越远。
按理来说,小娘子们最关注的,当然是今科的探花郎,只因为探花郎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个。
架不住魏琳在庙会上的神女一现,惹得长安女娘们春心萌动,国子监现在还在收到不了解情况的小娘子寄来的情信。
刚才还能收到鲜花的今科探花吴小郎君,受到了一瞬间的冷落,几乎所有的香囊丝绢都向魏琳投来。
魏琳眼花缭乱,只觉得前方的路都看不清了。
状元游街,自前朝起,就是受到全民热爱的喜事,家家户户都跑出来一观这盛事。
魏琳微微抬起头,将长安盛景尽收眼底,两旁的人都向她投来热切的目光。
她身着锦衣红袍,牵着缰绳纵马向前,酒肆的老板娘探出身子向她挥手,马蹄声嘀嗒,隔着漫天花雨,魏琳一双桃花眼,风波流转,朝她泯然一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游街过后,魏琳又被拉去参加探花宴。
同榜进士们要凑钱举行庆贺活动,大家都知道她的出身,国子监的学生们帮忙给她凑了点。
魏琳感动于他们的情谊,拉着同榜中的国子监学生吃吃喝喝。
探花宴在杏园举行,正是初春时节,吴小郎君探采名花,与众人一观。
魏琳坐在自己的案几前,被同榜们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满面春风,兴致盎然,和榜眼一起敲击瓷碗,有人站起来,以歌相和。
“状元郎!”太子兴冲冲地跑到她身边,把魏琳吓了一跳。
魏琳身上还带着酒气:“你怎么来了?”
“我来玩玩!”太子不知道又用什么办法偷偷溜出东宫,拉着魏琳的手跑到花丛中,又牵过旁边人的手,围着名花兴高采烈地跳起舞来。
此时的人们遇见高兴的事情,都爱以舞蹈表达情绪,太子和魏琳扭动着身体,在他俩的带动下,场面逐渐火热起来。
不少人拎起衣摆,舞动手脚,在场中蹦蹦跳跳。
吴小郎君也坐了下来,和榜眼一起敲击杯碗,有人取了琵琶来,横在身前,将这首不成调的曲子弹得激昂热烈。
太子高声问她:“状元郎!高兴吗!”
正是少年得意时,魏琳跟着音乐舞动,放声大笑道:“高兴!”
“呜哇!小魁星!你果然中了状元!”有人蹦跶到她面前,举起她的手晃来晃去。
魏琳被晃得头晕,摇摇头清醒片刻,才发现是那名在考场上借她手炉的学生。
“你也中啦!”她高兴地冲那名学生喊道,两人挽着手转圈圈。
那名学生跳着跳着便泪流满面,噫!我中了!
魏琳给他擦擦眼泪,又大声嘲笑他的模样。
宴会结束后,他们又手拉手结伴去慈恩寺的雁塔下,挨个提名。
魏琳往前看去,果然看见了赵务的名字,恶趣味地在旁边画了个爱心。
“我也要画我也要画!”同榜中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纷纷往自家博士的名字旁边画爱心。
不知道那群平日里总板着个脸的博士们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一群人又跑去登高作诗,魏琳结结巴巴半晌,也作不出一句完整的诗来,众人发出嘘声,把她赶了下去。
这群新科进士们哄闹了半天,直到宵禁时刻,才四散归家。
等她回到家中时,看见一架华丽的车马停在门前,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