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的是初中部,教导初二学生地理,一进教室就有好几个学生和她打招呼。
“琳琳,给你。”坐在第一排的女孩将手中的夹心糖分给她。
分零食是学生们表达喜爱的方式,魏琳拆开糖纸,笑了笑:“哟,今天是荔枝味儿的啊。”
她将夹心糖塞进嘴里,讲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魏琳解锁后,看见市教育局来人,下午开会的消息。
魏琳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琳琳,咋了?”女孩问道。
魏琳摇了摇头:“没事,还有五分钟上课,准备一下。”
她拍了拍手,大声吼道:“后面的同学,要上课了,把手机交上来!”
后排的高个子男同学站了起来,将手机放在讲台上,嬉皮笑脸道:“魏老师又变漂亮了啊。”
“你从哪儿学来的,油腔滑调。”魏琳翻了个白眼。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之后,魏琳才站起来,调整了一下小蜜蜂,双手撑在讲台上:“好了,课本翻开,今天我们讲喀斯特地貌的特征……”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又一段铃声响起,魏琳敲了敲讲台,让他们都闭上眼睛,老老实实跟着音乐做眼保健操。
魏琳打开保温杯盖,一边盯着学生,一边喝了口热水。
“噗!”杯口一下子抵到了她的牙龈,她忍不住吃痛。
“琳琳,我好像有点晕,感觉在晃。”第一排的女孩闭着眼睛说道。
不,不是感觉。
魏琳的水杯被打翻,她很快站了起来,抓着女孩的手:“别做了!快跑!”
她把小蜜蜂地声音调整到了最大:“不做了!所有人快跑!”
地动山摇来得很快,她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被地面的震颤抖得差点站不稳。
学生们惊慌失措,尖叫着跑出了教室。
“班长!班长!去操场!所有人去操场集合!”魏琳声嘶力竭地喊着。
她把涌出教室的学生们推走,拽着只到她胸口的女同学疯狂往下跑。
楼梯间挤满了人。
“第四节 ,按揉太阳穴刮上眼眶……”广播中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声。
体育老师们领着学生,疯了似地往操场跑去。
太多人了。
尖叫声,哭喊声混在一团,魏琳听到了隆隆声响,接着是墙面裂开的声音,还有灯管砸在地面上的碎裂响声。
烟尘四起,砖头好像砸到了人,有血水顺着楼梯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去。
七班的教室在二楼,魏琳将拽着的女同学推了出去,自己也跟着跑到了空旷的地方。
大地的怒意还未停止。
魏琳和历史老师挨在一起,勉力支撑,才没有一屁股摔倒在地。
她扫了一眼身前的学生们。
七班一共有四十五个学生。
魏琳身上直冒冷汗。
她甩开历史老师的手,转头就往摇摇欲坠的教学楼里跑去。
“小魏!!!”历史老师在她身后呼喊道。
魏琳不管不顾,疯了一样钻进了教学楼里。
看上去过了很久,但这也仅仅只是一分钟内发生的事。
魏琳被烟尘呛得咳嗽了两声,生理性的眼泪糊了她一脸,她拔腿跑到二楼,在墙角发现了瑟缩起来的第四十五名学生。
“房子要垮了!走!”她拽起小个子学生,把他往楼梯带。
走廊上的灯盏“啪”的一下砸到了地上。
“魏、魏老师……”小个子学生踉踉跄跄地跟着她,一边哭一边跑。
“日|你|妈|哟!地震了不晓得跑迈?!”魏琳急得方言都蹦了出来。
一分三十秒。
楼梯间出口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楼梯间的墙面垮塌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魏琳的背上,在一瞬间,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身边的小个子推到了前面。
小个子被推到了栏杆上,好像磕到了头。
只差几步了。
一分三十七秒。
魏琳听见自己身体里传来的清晰的断裂声,她呕出一口血,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小个子跑出了教学楼,消失在光亮中。
一分四十五秒。
地面的颤动还没有停止,所有东西呼啦啦地往下掉。
魏琳陷入了一片黑暗,她跪在地面上,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
魏琳的力气一向不大,却在此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勉力支撑着自己不被压垮。
她听到了外面众人的哭喊声。
一分五十三秒。
整栋教学楼垮了下来。
两分零三秒。
地震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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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师是四川人,前文有提到过魏老师去山区(川西)支教过,去黔州(今重庆东部)的时候也听得懂一些当地人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