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卓辞职后,门生遍布天下的梦想依旧没变,他拍拍魏琳的肩膀,笑道:“国子监多是官宦子弟,我教庶人子,不会有冲突的。”
“我知道,”魏琳挠了挠脸,“只是没想到,呃……我们这么快就碰面了。”
蔡卓被她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看来从国子监辞职之后,他再也没有了那些包袱,整个人终于不拧巴了。
魏琳耸耸肩,对此她只能评价,不论是蔡祭酒还是蔡君,都是很有想法的人啊。
……
蔡卓还真在国子监对面开起了私学。
国子监改革要经过一道道程序,但他的私学不用,自己做主套了魏琳的主意。
来上学的多是殷实人家。
蔡卓作为一个世家公子,能做到这份上已是不易,魏琳表示理解。
笔墨纸砚,哪一样不需要钱呢?
让连温饱都没解决的庶人来上学,未免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没有了蔡卓的支持,实践一科也没有落到实处。不过上次一起出去的学生们自发的拉起了队伍,呼呼啦啦领了一群人,请求魏琳再带着他们出去。
她在国子监内已经小有名望了,这次的人比上一次还多。
“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魏琳嘀嘀咕咕,又想起来,对于这些只通经书的学生们来说,恐怕还真的觉得实践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就跟城里人进村一样,觉得哪里都有意思。
“走吧走吧。”
魏琳带着他们去了太子的庄子上,庄子内自备农具,她分给众人,让他们去种田。
学生们挽起裤腿,站在田埂上面面相觑。
劝农诗会作,但是种田……真不会啊。
魏琳早有准备,找来了附近的农户,请求他们教这群富贵公子们种田,报酬是一小袋粟米。
她赶在秋收之前进行了这一次活动,不然一袋粟米根本不足以找到人。
长安多种粟和麦,现在只有南方种了水稻。
在学生们还拘谨站着的时候,姚成宣和第一次出去实践的几个学生已经钻进田野中,向老农们询问农事。
农户们大字不识几个,看见他们身上的锦袍,都有些紧张。魏琳跟着摸了过来,请求他们演示如何割收粟米。
粟米长得和狗尾巴草似的,农户们碰上自己擅长的事,很快动作起来,弯腰割粟。
几个人有样学样,但体力毕竟不如干了那么多年活的农户,有人东倒西歪,差点摔倒。
“小心着嘞,不能压倒谷子哩。”农户们有些心疼地看着被压弯的粟米,让不小心的学生涨红了脸。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次实践活动,但对于农民来说,被压倒的粟米就是他们一天的口粮。
农民是最珍惜粮食的群体。
所有学生陆陆续续地下地收割,等到差不多的时候,魏琳就准备将筋疲力尽的学生们带回国子监。
刚收割下来的粟米还要经过晾晒,学生们把粟米铺在地上,有人擦擦汗,问道:“这就结束了?”
其他学生们对他怒目而视。
魏琳笑着拍了拍他:“王二郎,明天还要来呢。”
有学生捶着腰,开始哀嚎。
出身于武将家,每天都要练拳的王二郎挠挠头,感觉自己好像多嘴了。
新收割的粟米晒干后,就可以打谷脱壳了,农户们在前面演示,后面的学生们东施效颦,笨拙地挥动着手中的钉钯。
“要扬起来嘞!”农户们早就干完了,拄着四齿钉耙,对着学生指指点点。
扬起来的粟米被风吹散,糠皮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一旁。
魏琳自己也累了个半死,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地上。管事跑来收尾,给他们煮了一大锅的粟米粥。
干了一天活儿的学生们早就饿了,端着碗,也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小口抿着粥。
王二郎喝了一口,忍不住咳了起来,捅捅身边的人,问道:“这好喝吗?”
在这种几乎是粗犷的打谷方法下,粟米里还混着不少糠皮,极其硌嗓子。
被问到的学生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又转头看了看围在一起大声说笑,欣喜地喝着粥的农户。
“不好喝,”他摇摇头,又凝视着碗中黄澄澄的粟米,“但是……很奇怪。”
“这是我们亲手收获的粟米……我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
有人描述不出来,也有人文思泉涌,当晚作了三首诗。
魏琳笑眯眯地征用了,并且告诉他发行在报纸上可能会被皇帝看见哦。
下一个赵博士可能就是你,这句话无疑带着巨大的冲击力。
能面见圣上,这是何等的殊荣!
学生们就像被胡萝卜吊着的驴,纷纷开始往报纸投稿。
太子殿下的东宫又被书信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