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部门一看,直接傻眼了。
中书令对于中书省被降分录取进来的小吏一向很是关照,他深知人手的重要性。
他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因为几年前的谋逆一案,中书令接连不断地加了三个月的班。
每次他回到家的时候,都只能吃老妻剩下来的冷饭,还要被骂回家太晚,干脆饿死得了。
中书令每每想起这段时光,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上班要被小皇帝欺负,回到家还要被家里人欺负!
这些小吏来到中书省后,能够做一些简单的工作,让中书令终于能早点回家,吃上热乎的晚饭了。
这日,他正路过小吏们的工位,就听见他们在讨论些什么。
一名小吏问道:“你真的想去户部?”
听见这句话,中书令心头警铃大作。
小吏们要不断轮岗,不是非得待在中书省内,还可以申请调到其他部门。
他悄悄蹲在窗外,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另一名小吏叹了口气:“虽然房仆射在尚书省,但是听说他只来上过一次课。”
“听说马尚书经常来上课呢,还不介意我们去蹭课。”
又有一名小吏加入这场对话:“是啊,我友人就在刑部,在户部隔壁,上次还跟我说他去户部蹭课了呢。”
“好像还是刑部那个女娘带他们过去的。”
那名小吏想了想,决定道:“我下旬申请一下试试,看能不能调去户部。”
中书令听着听着,绯红色蔓延到他的脑门上。
我平日里对你们嘘寒问暖,你们都忘了吗?!
身为中书省的人,居然公然讨论想转去户部!
啊啊啊啊啊啊好气!
中书令感觉自己被背叛了,气得满脸通红,但他不可能和小吏们计较,于是气冲冲地赶到户部,要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上课的。
他来到户部的时候,看见门下省的侍中也在此。
两人对视一眼,侍中问道:“你也是来观察敌……听课的?”
中书令笑道:“是啊是啊,听说马尚书上课很有意思,我也来听听。”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警惕,偏偏面上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真的只是想来听一听马尚书上课。
马尚书站在黑板面前,一边讲课,一边将要点写在黑板上。
“这点子不错,所有人都能直观看到。”中书令观察了一会儿,对马尚书身后的黑板很感兴趣。
侍中瞥了他一眼道:“又是魏家那小子搞出来的。”
他自觉自己比中书令先来,知道的更多,语气中难免有些优越感。
中书令坐在小吏们身后,听见这话,摸着胡子思索,没搭理他。
侍中撇撇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认真观察着课堂上的情况。
马尚书在教导小吏们户部的工作。
这种课,对中书令和侍中二人毫无用处,况且马尚书讲得很浅显,对于朝臣们来说,简直是在说废话。
但是对于小吏们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教导过他们该如何做官,被授予官职后又应该做了些什么。
如果他们在朝中有自己的人脉,那还好说,如果是误打误撞被录取进来的,就只能自己摸索。
魏琳在实习报告中也发现了这一点。
有些出身较好的小吏,因为有长辈的指点,不论做什么,上手都比庶人子出身的普通小吏要快。
所以房淮才会认为她是在揠苗助长。
这些人的能力无法与世家子匹敌,强行把他们提拔上来,他们也守不住自己的位置。
马尚书讲的东西实在是太浅薄,只对于这些一窍不通,出身不好的小吏们有用。
他看着前来上课的人,嘴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
这么多人,都来户部吧!
侍中瞅着他的模样,不屑道:“老狐狸。”
他说完这话后,却没见身边的人有什么反应,转头看过去,发现中书令早已消失不见了。
“去哪儿了?”侍中百思不得其解。
中书令正腆着个老脸,向魏琳借黑板和粉笔。
魏琳咳了一声,抽出草稿纸来,在纸上给他算了笔账。
“黑板不能轻易挪动,只能给你们中书省重新做一面,要……这个数。”魏琳搓了搓手指示意道。
她自认为开价不高,也就比鸣沙县卖出去的水泥贵那么一两……三四倍吧。
黑板是水泥墙涂黑,六部都在尚书省内,马尚书想要上课,自然可以轻易借到,但想要将水泥墙搬到中书省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中书令的脸垮了下来,但为了竞争过尚书省,将人留在中书省内,他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中书令眼光真好,我再送你五支粉笔。”魏琳翻着草稿纸,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