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渝州刺史老爱拉着人爬山, 他恐怕也遭受不住这一路崎岖, 魏琳让医师给赵务浑身检查了一遍,才将人放走。
“你自己心中有主意,我懒得管, ”赵务坐在马车内,探出头来看她,“我报完信就回去继续游乐了。”
“哼。”
他嘴上念叨着,显然是不满意魏琳的做法, 魏琳觉得好笑, 攀着马车车壁道:“博士, 我可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很聪明的。”所以不用担心我。
本朝就就一位状元郎,她不要脸得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些贵族子弟,十岁不到,家里人就敢吹嘘有宰相之才,自己夸自己一句聪明又怎么了?
赵务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
“戒骄戒躁!”
“好的博士!”
赵务又被厚颜无耻的魏琳气得胃疼,瞅了她好几眼,摔下帘子,气哄哄地走了。
魏琳还没忘记赵务当时离开长安时说的话,在马车后挥着手喊道:“博士——我之后去渝州来找你玩——”
“玩玩玩!一天就想着玩!”马车内传来赵务气急败坏的声音。
赵务虽然生着气离开了,但他答应魏琳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毕竟自己的学生,只有自己操心了。赵务觉得她颇不让自己省心。
他一走,没有人看着魏琳,魏琳又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忙得脚不沾地。
荆州庶民们将农田整理出来,等待着江水慢慢退去,朝廷的赈灾物资送到后,魏琳偶尔也帮他们修缮一下被洪水冲毁的房屋。
“大娘,我和你说,你也看见新修的堤坝有多坚固了,你用水泥修房子,以后洪水来了肯定就不会被冲垮了。”魏琳尝试给庶民们推销水泥。
庶民们吃饱饭后,眼睛里又有了光,能听懂她说的话了。
如果吃不上饭,他们根本就不会搭理这位年轻的宣慰使。
魏琳指挥着众人在修整出来的空地上加盖水泥屋子。
今年的赋税被免,庶民们还能靠着赈灾粮安稳地渡过这一年。
灾后重建的工作正在进行着,之前那个倒霉的守门军士又传来消息,说是城门口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
守门军士经过了上一次的教训,不知道该不该将人赶走,只能等着宣慰使的到来。
魏琳骑着马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群聚在一群,茫然无措的庶民。
她没想到赵务这么快就给黔州的庶民报了信,她举起右手示意道:“你们是从黔州来的吗?”
庶民们麻木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赵务还能乘坐马车赶路,但这些庶民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其中不乏有人双脚赤|裸,脚上的血痂混着泥灰。
魏琳叹了口气,先让守门军士看顾一下,自己再找来官吏,让官吏们在城门口施粥。
她并不打算直接将人放进荆州城内,毕竟谁也不知道黔州庶民的身上是否有其他疫病,还得先观察几日再说。
粟米粥的香味传到了庶民们的鼻子中,他们挤在一起,都想要争先抢到一碗粥。
魏琳拿着喇叭吼道:“不准挤!好好排队每个人都有!”
黔州庶民的农田在秋收前被洪水冲毁,不知道饿了多久,丝毫不听她的话,只顾着往前挤,甚至有人对着前面的人大打出手。
“不排队就全都没吃的了!”魏琳知道怎么治这些不听话的人,就像她治不听话的学生一样,让煮粥的官吏停下来,作势要将一锅粟米粥搬回城内。
“不是我!是后头的人在挤!”黔州庶民眼见他们要回城内,有不少人急躁起来,对着魏琳吼道。
甚至还有人想冲上前,从官吏手中抢夺粟米粥。
守门军士集结起来,围在官吏们的面前,他们这才停下了脚步。
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黔州刺史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把这群庶民逼上了山,但能纠集人上山干架,也足以看得出黔州庶民的性子,并不是那么好相与。
有人冷眼看着军士们,他们都是被逼急了的人,如果能得到一口吃的,就算是脖颈正对着军士们的长枪也无惧。
魏琳不得不敲了敲铜锣,刺耳的声音暂时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她拿着喇叭吼道:“我知道你们很饿,但是!如果不好好排队!那就什么吃的都没有!”
这种连坐制度让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黔州庶民开始规规矩矩地排起队来。
魏琳这才让人继续煮粥,军士们跟着她巡逻,将插队的人一个个逮出来。
“插队就只能到最后面去!”
插队的人还想上前,差点和她动起手来,军士走过来,一柄长枪正对着他的脸,凛冽寒光反射出他不由自主吞咽口水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