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驱散掉自己奇怪的想法,又拿起草稿纸计算着账薄。
王婉拿着几封信走进来:“魏县令,又有你的信。”
魏琳接过信封,王婉便一直盯着她手中的信看。
她有时候也会特别羡慕小县令,总能收到各方友人的来信,但她给自己家中寄去的信,回音却寥寥无几。
生理卫生课已经和其他的科目轮流一起上了,魏琳有时候太忙,还会让她去上这一堂课。
王婉站在台上,对着台下的人群讲着那些离经叛道的话,她每上一次课,就感觉自己挣脱掉了什么。
她已经越来越不像那个江南女娘的模样了。
魏琳拆开信,又随口问道:“你家里人还没给你回信啊?”
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舅何大郎,也会托人给魏琳带信,王婉的阿耶是江南乡贡,怎么连写封信都不会?
王婉摇了摇头,低头沉默地看着县衙内的水泥路面。
“王娘子,”魏琳抬起头来,第一次开始了解王婉的家事,“你阿耶为什么不管你?你还要为你的亡夫守节吗?”
王婉沉默了半晌,才回应道:“为人子女……”
她和亡夫也并没有多少伉俪情深,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家中要求她怎样做,她就怎样做。
魏琳撇了撇嘴:“迂腐。”
迂腐……吗?
王婉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敢指责她的父母。
魏琳第二次说起这句话:“你在这里,做什么事情,他们又不知道。”
“但是、但是……”王婉结结巴巴地说着,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在鸣沙县担任主薄,已经是违背了父母之训了,但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迫不得已。
她只是想要让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其他出格的事情,也是因为魏县令的要求,并不能算是违背了父母。她时常这样安慰自己,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魏琳见不得她拧巴的样子,搓了搓自己的脸,又说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父母的,当父母不把孩子当人看的时候,孩子也不用太在乎父母的想法。”
她自觉说的话比较委婉了,但对于王婉而言,这已经是极重的指责了。
“我……”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鸣沙县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呢,”魏琳又笑起来,“不论你做什么,他们都会支持你的。”
王婉听着这话,差点落下泪来。
魏琳在几封信中挑挑拣拣,抽出一封来,递给她道:“这是陶都护的信,他要领着施工队回来了,顺道来拜访俞刺史。”
陶都护那颗游学的心又蠢蠢欲动,想在域外到处逛逛。
“你还没有出过关吧?现在关外也很安全了,要不要去看看?顺便接应一下陶都护。”
王婉咬紧牙关,过了许久才说道:“我、我想去关外看看。”
她没有说这是魏琳的命令,而是回应,这是自己的想法。
“这就对了嘛,没有那么多迫不得已,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魏琳打了个响指。
明明是个很能干的女娘,总喜欢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的模样,王婉的拧巴让她不舒服很久了。
“你见过黄四娘的吧,她也是女娘,都敢跑到突厥人的部落里去。”她又鼓励道。
“我也可以。”王婉听见这话,朝她笑了笑。
魏琳认真地看着她:“嗯,你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王婉:被无良父母打击的自卑拧巴的一生
女娘们都要在各自的领域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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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陶都护访鸣沙县
◎一更◎
这是王婉第一次走出鸣沙县。
她随亡夫来到西域后, 亡夫在边疆大营,她就在离玉门关最近的鸣沙县内养育子女,亡夫时不时还能回来看望他们。
她从前不爱抛头露面, 亡夫去世后,只在县衙内待着, 除了老县令和几个县衙外, 很少有人见过她。
但她偶尔也会和牧民们待在一起, 安慰自己异族人的规矩和中原的规矩不同, 她做的事并不算出格。
她其实也是很想出去看看的。
魏琳要求她教导牧民们汉话,王婉这才光明正大地走进了鸣沙县庶民们的视野内。
她和老马夫打过招呼后,老马夫新奇地看着她道:“王娘子也要出去啦?”
不同于到处乱跑的小县令, 王婉在鸣沙县人心目中的形象,就像是定海神针, 除了上课的时间,只要去县衙,就一定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