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打算走。
祁澄后靠着椅背,双腿优雅地交叠,两只手也随意地放在膝盖上,她目光上抬,盯着林沅:“来都来了,什么都没打听到不后悔?”
她这是想说的意思。
林沅重新坐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他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
“离开祁家,放弃继承权,跟祁家彻底断绝关系。”
“......”
“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十六还是十七岁,我周末回家看到家里多了个人,很瘦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坐在沙发上,长辈们在聊天,聊他,但他一句话都不插。我知道他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跟着母亲和外公长大,他之所以会被接回来,是因为她母亲去世,外公重病,需要钱,很多钱,他答应认祖归宗,我爷爷就出钱给她外公治病。”
祁澄的语气很淡,像是在叙述,而她实际就是在叙述。林沅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了,她想过他私生子的身份,但是没想过他是这么才跟祁家牵扯上的。跟她想象的,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完全不同。
“但她外公的病情拖地太久了,半年吧,半年之后就去世了。他那种性格,我们都以为他在祁家待不了多久,外公一离开,估计也就距离他离开祁家不久了,但是他留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祁澄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她一如既往的漂亮,哪怕脂粉未施,也让人心动。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
她突然这么一句,让林沅错愕地抬头:“什么意思?”
“准确的说,是你的名字。”祁澄笑了下,大概是觉得唏嘘,“你的名字,无数次出现在祁珩的高中日记本里。”
说完,她又连忙说:“我没有偷窥癖,是有次他发烧,家里人都不知道他也不说,但我发现了,晚上去给他送药的时候,他趴在桌上睡着了,当时那本日记本就摊开放着,我是无意瞥到的。”
“我没想干涉他的隐私,但当时他破天荒地叫我了,他叫我‘姐’。”祁澄这里停了会儿,思绪有些飘:“在我们这种家庭里面,最亲近的人都恨不得108个心眼,谁都防着谁,但他叫我的那一刻,我知道,他是有一点信任我的。”
“他问我,女生过生日,最想收到什么礼物。”
“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收到的礼物精美又昂贵,但我一点也不开心,我从不觉得收到礼物就会是一件开心的事,所以我当时没有给他答案。”
“后来有次,我发现他手被烫伤了,问他怎么了,他不肯说。后来才知道,他是自制了一个烟花被炸伤的。他说,林沅想在生日的时候看到流星,在生日的时候对着流星许愿,一定很灵!”
“......”
那个有流星的生日,林沅记得的。
那个生日,厉茗给她布置了一场超级浪漫豪华的生日宴,但她觉得索然无趣,她的生日宴,每年都会聚集好多朋友,鲜花蛋糕、礼炮祝福,每年都这样。
生日之前,薄雪偷偷问她有没有很想做的事,她随口说了句:“想在生日的时候看到流星,对着流星许愿,愿望一定会实现!”
生日那天她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短信内容就只有三个字:到天台。
电话号码回拨过去是空号,但她鬼使神差地依言照做,等到她到了天台,四周漆黑的一片,脚下,是繁华的城市灯火,晚风带着凉意,吹地她直打哆嗦,她等了几分钟,也没见有什么发生,觉得自己真是脑残,因为一条莫名的短信就跑上来了!
但是就在她准备转身的时候,一颗火星子从一侧的天际‘突’地一下蹿到夜空,然后又成一道弧线,减了速地降落,不似烟火的斑斓,只是一道很浅的亮黄色的弧线,像极了流星!
一颗一颗,连着五六颗划过去。
林沅太惊喜了!
她根本顾不得其他,十指交叉握拳闭上眼,许下自己的愿望,尽管现在,林沅早就不记得当时的愿望是什么了,但依然记得那个晚上,给她带来的惊喜和意外!
后来她有多次尝试找到那个人,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她从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祁珩。
“可是我......”
“可是你根本不认识那个时候的祁珩。”祁澄替她把话说完。
林沅脑袋低下去,眼帘垂着,她眼里似乎有一层薄膜,将所有地情绪都遮掩住了,但她两只紧紧交缠的手,泄露了她此刻的彷徨。
“其实那会儿我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不喜欢这个家,却在他外公离开之后还留了下来。”
祁澄的目光真诚也赤裸,甚至带着能让对面的人内疚一辈子的痛快,淡淡说道:“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