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朋友。”
“朋友”两个字,令她眼里闪过诧异,然后释然一笑。
“是朋友。”
各自退一步,恢复到舒适的相处身份。
事实上,她是把叶景明当朋友的。
好在,还能继续做朋友。
他们走到楼下咖啡店,这个时间人并不多,对他们来说正好。
她要了一杯冰美式,坐下后,先开的口。
“抱歉,擅自离职,给公司添了不少麻烦。”
叶景明舒展地靠在椅子上,“不要有这么大的负罪感,公司离开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继续转,包括我也是一样,所以,给自己那么大的责任感,会很累。”
她没有想到叶景明会这么说,但心里的压力的确少了一些。
她不是个喜欢制造麻烦的人,所以这次离职的确心存内疚。
“也对,我——”
“但每个人的价值都是独一无二的,作为公司的合伙人,我会说很遗憾你离开,因为以你的能力,能创造很高的价值,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这次的离职是件好事。”
叶景明的语气并没有半点的越界,“你需要休息,你神经绷得太紧,需要适当放松,不用那么要强。”
太要强了。
谢知时好像就不知道“放过自己”四个字怎么写。
她放松了一些,点头说:“嗯,是打算好好调整一段时间。”
“飞跃海的事,已经经过变声处理,不会有人打扰你的生活,不过也不排除对方鱼死网破,你可能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的,他不敢站出来公开表态。”
陈开杰要是敢,那现在可不止是职场性骚扰的事了。
对方在明,她在暗,手里证据不止一条,就看陈开杰是不是打算鱼死网破。
叶景明没有多打听,点到为止的提醒。
他们只坐了一会儿,刚好喝完一杯咖啡的时间,就离开了咖啡店。
道别时,她看着叶景明,四月的天里,人如风一样令人感到舒适。
说实在的,叶景明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英俊多金,为人豁达,名校毕业还一身才华,三十多岁未婚,大概是真的没有遇上缘分。
“叶景明,希望你能早上碰到属于你的缘分。”
叶景明身上穿着一件薄款风衣,听到这句话,挥了挥手,“知道了,再见吧。”
再见吧。
一句客套的话,这个时候,却是真心实意。
谢知时站在路边,目送叶景明离开,然后转身,没有半点留恋的离开了这条街道。
—
清明那天一大早,她和周故渊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起出门。
这次不管是齐牧还是陈进都没有跟着,难得的假期,也该给人家放个假,回乡扫墓。
周故渊开车,她自然坐到了副驾。
祭拜用的点心和水果、酒水还有花束多放在后面,小心归置好。
即使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短,但单独相处的时间的确很少,没有话题,一路保持沉默。
直到车开进墓园后,周故渊才开口说话。
“等会在墓前,希望你改下口。”
人一旦死亡,就再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有的记忆都是活着的人保留,怀念也是活着的人在承受,九泉之下能够心安的话,也无非是安慰自己,想要少点遗憾。
她能够理解周故渊的想法,所以点了头。
“放心,我会告诉妈,以后我们会彼此照顾,相互扶持。”
本该在婚礼上说出来的结婚誓词,换个地方也无妨,只要见证的是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人就行。
车停好,他们拿着东西往半山腰走。
早上七点多,墓园里没有多少人。
才下过雨的天,有点凉,青葱的松柏随处可见,不时有雨水滴下来。
她跟着周故渊走到墓前,看到了周故渊妈妈的墓碑,上面写了她的名字——郑婉。
照片上的郑婉还很年轻,大概三十出头。
样貌温婉,神情平和。
周故渊站在墓前,面无表情,只是在弯腰放下花束时,眨了下眼,随后直起身。
“妈,我们来看你了。”
郑婉在他十四岁走的,现在已经有十一年。
其实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那会儿他更喜欢在学校里跟朋友们到处玩。
放假也是在房间打游戏或者是跟朋友一起打球。
郑婉一直很安静,也很温柔,对他几乎没有严厉的管束,直到郑婉离开,他才惊觉,他失去的是什么。
谢知时弯腰把花放下,看着照片里的郑婉。
高中她是见过的,开家长会,一月一次,学期末还有一次。
郑婉是同学之间都会羡慕的那一类家长,她记得,周故渊每次在起哄声里,一脸不在意又暗自窃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