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完,谢思月先回了房间。
她装作没有看到张虹发红的眼睛,自顾自收拾东西进了厨房,利落打开水龙头,开始刷碗。
直到收拾完,张虹要回房间时,她才开口。
“妈,户口本在您那儿吧。”
“明天给我一下。”
张虹转过身看着她,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半晌开口,“户口本?你确定吗?”
谢知时擦干手上的水,“确定。”
说完又补了一句,“没有比现在更确定的时候。”
一条没有选择的路,该怎么走?
那只能一直往前走,走到底看看是怎么样的结果。
哪怕不好,也没得选了不是吗?
张虹红了眼睛,“知时……我对不起你。”
过往的事情再度让张虹内疚,并且会伴随她一生。
只要一日还能想起谢铭,张虹就会愧疚一辈子。
苦苦挣扎在没能挽回丈夫性命,没有及时发现不对劲的懊悔中。
“我今天去看他了,去了他的墓前,我——”
“您恨他吧。”
谢知时冷静地站在那儿,温柔的暖色灯光落在他头顶,却丝毫不觉有半点温暖。
连客厅、卧室都是按照温暖的氛围布置,可对她而言,没有用。
她早就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家庭和睦。
“您恨他,也爱他,更享受他曾经对你的好。”
每一句话都没有情绪欺负,冷静得不像是在对自己的母亲说话。
把椅子推到餐桌下,垂着眼,浓长的睫毛轻颤了下。
挽起头发后,原本就纤瘦的身材,更为高挑。
语气轻浅地说:“他对您的好,和后来的顽固、执拗、偏执还有猜疑都成了你没有办法接受的缺点,所以——”
“你选择先抛弃了他。”
张虹惊恐地瞪大眼,“不是的!”
她没有,她没有抛下自己的丈夫!
“您可能是无心的,也有可能是存心对他施加在您身上的冷暴力和控制欲的报复。”
“我知道,他跟踪过您,去您的单位外面一待就是一天,甚至在您出去的时候,不停给你打电话,十几分钟就是一通,一旦你不解,回到家里,他就会发脾气,摔东西——”
是,谢铭对她而言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曾经也是一个很好的丈夫。
但人一旦生了病,就好像被夺舍一样。
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疯子。
眼神平静地看着张虹,在她即将崩溃前,出声提醒,“您累了,去休息吧。”
纤弱的人站在灯下,清丽的五官没有一丝一毫泄露的情绪。
精致,美丽,却没有生气。
像摆在橱窗里的娃娃,仅仅只剩下好看。
张虹看着她,默默叹了声,抹着眼泪回了房间。
等张虹关上房门,谢知时才开始收拾客厅。
客厅东西不少,以前就放不下,今天她买了不少东西回来,一下显得杂乱。
每一样东西收拾好,她才回到房间。
关上房门的瞬间,她看着挂在衣柜上空了的衣架。
愣了下走过去,把衣架收了起来。
没什么用了,以后也用不上。
—
第二天一早,谢知时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套了一件亚麻长裙,头发稍微打理,有一些弧度。
走出房间,客厅里没有人。
谢思月大概还在睡,张虹可能已经出门。
走到餐桌旁,看着放在碗旁边的户口本,谢知时拿起来放进单肩包,和身份证放在一起。
花了五分钟解决掉早饭,看了眼时间,正好九点。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确定妆容不算过分浓后,轻轻带上房间门的离开。
下楼后,没有选择坐公交,而是直接打了车。
坐在车内,打量着阴雨绵绵的天,谢知时想着幸好公司有调休,否则一天的工资扣掉,还是很肉疼。
对她而言,一天的薪资足以承担她一个月的开销。
当然,不包括水电、房租之类的固定支出。
单单指的是交通费和餐食费。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在民政局外停下。
谢知时撑伞站在路旁,看着不少情侣或者夫妻进出,突然有了兴致,连眉宇都变得生动。
她做创意广告的,最需要的就是洞察。
近几年的广告,能出圈的全靠的是洞察能力。
女性永远是消费市场上的第一阶梯,男性的消费则是更聚焦在某一类东西上。
例如腕表、车、烟之类的东西。
女性不同,每一类消费品,都可以看到她们的身影。
她也更喜欢和女客户打交道,因为往往她们更容易理解她创意的出发点。
果然,大部分婚姻会消磨掉一个人的精气神。
才得出这个结论,正打算在下一次品牌创意讨论会上,以婚姻作为切入点进行思考,一辆车停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