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一愣,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此时听见温照白的话,一时仍未反应过来,但却下意识点了点头。
温照白便道:“好,你上去帮帝卿将这身湿了的衣衫换了。”
苏木终于回神,连忙道好。
温照白想将萧星牧放在马车的软塌上,可他却紧紧抓着她的衣领,始终不肯放开。
温照白拧眉,问道:“帝卿?”
没有听见回应,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萧星牧不知何时已经昏睡过去,湿透了的发丝黏在苍白的小脸上。
池水寒凉,他本就淡的唇色此时已经有些发青,沾湿的长睫耷拉下来,整个人仿佛易碎的白瓷瓶,温照白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她先将萧星牧身子放到塌上,才伸出双手将萧星牧放在自己衣领上的双手轻柔地扯下,才对一旁的苏木道:“你留在这,我先出去。”
苏木福身应好,温照白便撩开锦帘,坐在了马车外,等马车内传来苏木“换好了”的声音,她才对周娘子道:“驱车吧。”
但她也没有再进去马车。
她此时衣衫还是湿的,满身寒气,萧星牧身子不好,免得再让他沾染了这寒气生病。
这次落水,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着了凉,待会儿回府还是找府医看看才好。
而马车内,换了身干净衣衫的萧星牧此时也悠悠转醒,他按了按头部一侧的位置,眼眸半睁半闭。
苏木见状,连忙上前问道:“殿下您醒了,可有不适?”
萧星牧撩开眼皮,眼神朝马车四周打量一番,而后问道:“驸马呢?”
第22章
萧星牧在昏睡后, 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仍然在那冰冷得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中。
梦中温照白没有出现, 没有人救他, 所有人都站在岸上看着,看着他渐渐沉到水底。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世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死便死了,正好还不必再忍受头痛的折磨。
可当他真正沉入水底无法呼吸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温照白的身影。
她会对他温柔地笑, 会笑着喂他蜜饯, 会哄着他吃药, 她的声音也很温柔……
还有, 她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 那双眼中,倒映着他的模样,只有他。
在温照白身上,他曾有片刻体验到了从小到大都未曾得到过的疼爱。
也许她只是出于妻夫之间的责任,也许是忌惮他的身份,但无可否认的是,他曾经因此短暂的沉迷过。
若是还有以后, 他们会否也会幸福一世啊?
可湖水不断涌来,几乎将他吞没,他忽然有些不想就此死去, 奋力挣扎起来。
终于, 他浮出了水面, 梦也醒了。
一睁眼, 却没有看到心心念念之人, 他便下意识问出了声。
……
温照白在苏木出声时就听到了车内的动静,此时听萧星牧问到自己,便撩开车帘,朝内道:“臣在。”
车内没有回应,她便将车帘打开,朝里望了望。
马车内里光线黯淡,只有侧边窗帘时不时被风吹开时,钻入的几缕光线。
气质矜贵的少年起身半坐在塌上,还未干透的发丝垂落在前襟,黑白分明的狐狸眸直直朝她望过来。
那一眼中,带着无尽的依赖与恐惧,还有渴望。
看着他的眼神,她仿佛感觉若不是此时她隔得远,他就要扑进自己怀里一般。
温照白心尖微软,提步走了进去。
少年漂亮干净的眼眸明显愣了愣,随后绷直了身子,一手撑在塌上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修长的五指攥得发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温照白走到他身旁,手指覆上少年白皙饱满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热。
她刚要放开手,怀里突然闯进了一抹温凉。
少年身子柔软,却难掩衣裳下的瘦骨嶙峋,仅仅只是这样拥着他,她都能感受到他的消瘦。
心口像是被细小的针尖刺了刺,并不是非常疼,却让她无法忽略。
感受到手下少年柔软的身形,她放轻了语气问道:“殿下可还有哪里不适?”
萧星牧摇了摇头。
温照白手指落下时碰到了他放在被褥上的另一只手,触感冰凉如同冬日冰雪。
她顿了顿,将对方的双手握进手心。
“驸马……”萧星牧呐呐出声。
刚从水中被救出来不久,他的嗓音还带着呛水后的嘶哑,温照白却并不觉得难听,只觉心疼。
“殿下,你可知自己是如何入水的?”温照白垂着眸子,掩下眸中的狠厉。
她从来不是良善之人,只是这一世日子过得太好,她便习惯了以温和示人,但有人若伤害她在意之人,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驸马,奴才看到了,是一个侍子将殿下推下去的!”一旁的苏木忍不住替萧星牧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