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驾回宫的路上,女帝着了风寒,卧床已经好几日了。这几天的奏折像滚雪球一样滚到了姜雁杳的长公主府,在裴相明里暗里的扶持下她独揽政务。至于裴相存着的心思,满朝文武没有不清楚的, 要不让人家能当上女相呢?足够深谋远虑,放任独子裴衿见与当时势头不好的肃凛长公主来往。
若姜雁杳得势, 裴家也可水涨船高。便是姜雁杳是个扶不起的烂泥, 她裴家家大业大, 豪赌一场,成了, 就是傀儡女帝, 她儿子就可暗中掌舵。万一时运不济, 裴衿见亦可装聋作哑, 只要她裴家不参与夺嫡之事, 哪个公主登基都会敬重。
姜雁杳这几天被堆成小山高的奏折搞得像得了“恐字”症,一看那些或精美秀气的小楷或飘洒飞扬的行书都恨不得自戳双目。姜雁杳叹气, 怪不得前朝灭亡如此之快, 听说那最后一任皇帝痴迷炼丹之道,怕是瞧奏折的功夫都用来求长生了吧?
奏折大体可分为这几类, 一种是各地官僚的请安折子, 这种一般批个“阅”就过了, 是最好应付的。第二种就比较官僚形式主义,逢年过节来个问好庆生折子,再附加上想进宫面圣等等不胜感激之类。女帝最是厌烦这种折子,下令简化,又找出几个拍马屁的典型数落一番,吓得各地臣子废话减少立竿见影。姜雁杳用朱笔就工工整整写个好,她懒得回,至于收到回复的臣子会不会多想,她才不管。
最后一种,也就是最重要的折子。全国政事凡决而不断者,由各地长官起草,快马加鞭,送至官署,经由内阁里的几位重量级的大臣决策,最后再送给女帝过目。
姜雁杳被政务烦的惹心挠肝,一通邪火没处发泄。恰好,好死不死,正好瞧见刚刚将自己一只腿解救出来的奚俟。
他身体柔韧性很好,腰细腿长,这厢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一只脚奋力抬到手粗略能碰到的位置。
奚俟欣喜若狂,不敢大意,抬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影子。就在他好不容易把脚上的束缚解开之时,风尘仆仆的红衣女子杀到了。
奚俟与姜雁杳大眼瞪小眼,“容我狡辩……不,是解释,如果我说是绳子自己断了你信不信?”
姜雁杳没理睬他的胡言乱语,看似温和的说:“是孤想的不周到。被绑久了,腿难免麻痹,需要动动。”
奚俟心想,她是批那些傻叉奏折也被感染成傻子了吗?他都这样那样了,她还不生气!
姜雁杳眼神晦涩,捡起地上奚俟挣脱脚踝处的绳索滑落的青玉环佩,既然他不喜欢这个,那她改日就去找人用更好的料打一只羊脂玉项圈。奚俟肤色白,青白色显得他的肌肤尤为透亮。
只是,这样做,眼前看似柔弱的少年必定会拼死挣扎。毕竟,这个举动充斥着浓烈的占有欲,就像是野狗撒尿一样确定自己的地盘。她堂堂扶燕朝的皇太女,肃凛长公主,这么会做这等低俗的事情!
等到后来,艾玛,真香,姜雁杳猝不及防被打脸得心甘情愿,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姜雁杳暂时放开了他,但别误会,可不是放他离开。所谓放的范围仅仅是公主府的后院可以随意溜达,这还是奚俟跟姜雁杳抗争得来的结果。姜雁杳也担心,把人关在床上,久了,会不会憋出什么毛病出来,毕竟她天天坐着批改奏折都觉得腰要断了。
她给奚俟指派了一个狗腿子。
就在奚俟第一百零八次想要甩开小鲲子的时候,听见前面有动静,似乎是姜雁杳在面客。奚俟看着抖个不停的小鲲子,半是开玩笑半是想开溜的说:“皇太女的客人是谁?”语调中竟然被他硬生生挤出几分幽怨和醋意,奚俟被自己夹到恶心。难以理解,这个朝代竟然还是柔媚多情的男子更得风流女儿的青睐?
还好姜雁杳没有那个癖好,或许说她喜欢驯服与调教。
奚俟脑子转的快,他对小鲲子说:“我想去听他们讲话。”
小内监欲哭无泪,期期艾艾的说:“奚公子,你不要为难奴婢。长公主要是知道,非要了奴才的小命不可!”
奚俟企图说服他,“你想,姜雁杳只是让你看着我对不对,我现在老老实实不敢再逃。我只是想要直到他们在说什么,这也不算违反你家殿下对你下的命令不是?”
奚俟知道偷听是不道德的,可是他无声无息被姜雁杳掳走,张行道和他府上的人定然会担心他的!
他又不敢去问姜雁杳,就算是问了,姜雁杳也只会用一种恨不得掐死他的眼神冷冰冰的看他。
最主要的是,他还存了另一分心思。看能不能找到人来救他,姜雁杳像吃了炸药一样给他打晕,从她的话里得知南述师姐被她一脚踹了进去。这下,奚俟倒是不担心南述了,他开始担心命薄如纸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