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雁杳继续追问,让苟大人的独子细细回想。现在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苟绮思索片刻后,脸色惨白。
他喃喃道:“怎么可能呢?便是房世叔记恨我悔婚,可他与父亲交好多年的情谊总不是假的。”
姜雁杳和奚俟对视一眼,红袖安慰道:“苟大人乃是朝廷命官,那人定不敢轻易下手。你……你可是知道些什么线索?”
苟绮缓缓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长公主可知道房御史?”
“你是说,怀疑是他构陷苟大人?”姜雁杳突然严肃起来,“证据呢?污蔑朝廷大员可是要杖三十的!”
“长公主有所不知。我曾经与房大人的独女房莞晴有婚约,只是我无拘束惯了,私自去房大人的府上求见房姑娘退了亲。父亲得知此事后,气的在战场上落下的腿伤旧疾都发作了。他虽然如此生气,但还是尊重我的意愿,于是低声下气亲自登门给房大人赔罪。依我所见,房大人当日神色缓和,似乎是真的不计前嫌。”
姜雁杳似笑非笑,“是吗?小鱼,把他给我带进来!”
黑衣少女一掌门将门劈开,手中拎着一个人的衣领咔咔一顿甩,将那人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然后像团鬼火一样迅速跑了。
霸道的出场方式,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
就是两个字,“漂亮”罢了。
奚俟安慰自己,不愧是主仆,一样的抓人动作。他是不是该庆幸姜雁杳好歹还算温柔的?
苟绮绕到柱子前,观详一番后,惊怒道:“你是粮仓的管事,我见过你!”
那人早被小鱼的一通打给吓破了胆,生怕他们又把自己交给少女,他哪怕现在去死,也不想被当成蹴鞠踢来踢去!
管事痛哭流涕,“粮草都是房大人派人偷偷运走的,小民也是被逼无奈。他毕竟是小民的顶头上司,如果不听他的,小人的项上人头只怕不保呀。”
姜雁杳喝了口大红袍,慢条斯理的说:“那你觉得本殿知道此事后,你的项上人头能保住吗?”
卢守勤跪着,抱着姜雁杳的衣摆,胆怯狼狈的说:“求长公主垂怜,小人知罪!”
姜雁杳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奚俟,突然奇怪的避开,而后笑得灿烂,让管事的贴耳过去道:“这么喜欢装聋作哑,本殿就让人割了你的耳朵,拔了你的舌头,让你真的又聋又哑。你觉得怎么样?”
此时此刻,长公主娇媚秀丽的脸在他眼中仿佛恶鬼,卢守勤颤抖抽搐片刻后,晕厥过去。
姜雁杳当时说话的声音非常低,低到一个屋子里面的其他三人都没能听清她说的什么。奚俟只当是姜雁杳掌握了他的把柄,狗官害怕得到应该的惩罚,而苟绮眼中则是充斥着崇拜的光芒。
果然是传说中恶贯满盈能止小儿夜啼的肃凛长公主!
三个人既然有了线索,索性一合计后,安排好接下来的计划。
……
此次调查,朝廷除了派出三位高官之外还另外支援了几十车粮草,傅君越下令先搭建粥棚,布施灾民,另一方面将城中饿死的百姓给搜寻出来,以免天气炎热之下暴发时疫。
几位大官应该是想到一处去了,于是不待傅君越嘱咐,复经生就自觉让手下将士散落在城中,将尸体搬运至城西空地,聚集后就地焚烧。
就在三位同僚准备继续商量接下来的事宜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厚重的鼓声,雄浑、苍劲、有力,又在预警着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般,三人脸色齐齐变化,往门外走去。
一黄巾少年正于庭外击鼓。
那是面红色的大鼓,牛皮制成的表面,坚韧无比,鲜艳的图案刻画出栩栩如生的凶兽。光是看着,就觉得有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
古有滚钉床民告官,而今有子为陈述父亲冤情敲登闻鼓。
需知,敲登闻鼓者,先杖二十。
苟绮面无惧色,想到奚俟说:“只有他一个人证,怕不能成事。孤证不立,况且我看那人也不是什么宁折不弯之辈,若是被有心人屈打成招,恐随时会翻供。”
“请二位示意!”
姜雁杳提点他,“为父申冤天经地义,旁人无可指摘,你尽可以去敲登闻鼓,搅和的此事天下皆知……前提是,你要受得了杖二十!”
苟绮面无表情,衙役眼中挣扎,随着堂上邱重一声惊堂木,将他拿下,按在大堂跪下。两边的衙役胸膛悲愤,又惧怕上官,只能打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十下,打第一下的时候他就痛得喊叫,第三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折在这里,到第十下的时候他就只剩下出气多进气少了。
随着苟绮的呼吸声渐渐减弱,衙役们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苟大人为人正直又关爱下属,他们谁家没有收过他的恩典的,如今却在杖打他家的公子。不知是谁先将杖给扔了,其余人纷纷不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