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前桌面空荡,哪里有什么茶盏。
麟岱皱眉,缓缓看向那男子。
男人饮尽杯中茶,声音波澜不惊:
“来得匆忙,问小友讨杯茶水。”
麟岱将茶壶往前推了几分,道:
“无妨,兄台请用。”
男子顿了顿,将茶盏重新放回桌面上,茶盏敲定时撑起了结界,将嘈杂雨声都隔在了外头。
“我奉平成兄之命,来查看戴兄新制的丹药。”
“我知晓。”麟岱点头,他化名戴临,以渭州散修自居。世间丹修甚少,灵丹妙药能洗筋伐髓,千金难求。仅存的炼丹师都被门阀家族占有,他只有称自己为尚未归化的散修,才能最大限度地牵制住各个明争暗斗的贵族,获取利益。
这样固然麻烦,可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如若太阿宗愿意保他,他也不用隐瞒身份偷偷摸摸,大可放心于宗门内炼制丹药,交换所需。
他观察许久,才放心与另一位修士交易丹药。就是男人口中的平成,大概也是化名,世道混乱,人人都得披张假面。自看到男人的第一眼,麟岱便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男人身上有与平成十分相似的味道,两人应该时常相处在一起。
“这是第一炉,只有两丸,成色不错,兄台可以打开看看。”
男人握住麟岱掌中的小瓶,手掌特意避开青年的肌肤,将那白瓷瓶收到了袖子里。他看都不看,问道:
“怎么只有两丸?”
之前与平成交易时,都是四粒。
麟岱敛眸,眼神微微偏过去。
“生了些变故,丹炉有损。待我寻到新丹炉后,再将剩下的两丸补上。”
男人摇了摇头:
“我急需。”
“再等三日,我今日便去添置丹炉。”麟岱蹙眉,这是个很好的买家,他不想失去。
男人仍是摇头,随着他动作飞起的黑纱下露出个尖而微翘的下巴。他说:
“以小友的实力,得以匹配的丹炉要么已经认主,要么还未出世。我如何等得来那两枚回灵丹。”
“三日后丹心阁有拍卖。”麟岱以食指敲了敲桌子,道:“有一丹炉,我势在必得。”
男人沉默了半晌,终是道:
“那在下便祝小友如愿以偿,届时,我会到此处来取丹。”
言罢,男人将一只乾坤袋推到他面前,解开结界,转身离去。
他抬手时露出了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每一截指骨,乃至贴附于其上的筋脉肌肉,似乎都是为了握剑而生。
麟岱看得出神,不禁咽了咽口水。良久,他将乾坤袋收入怀中,牵起琼牙,不经意窥见对方刚才坐的凳子边靠着柄漂亮的青竹伞。
这人修为至少是金丹中期,怎会需要什么避雨的伞呢?
麟岱了然,心中暖意顿生。他捡起伞,发现竟与自己常用的那把长得十分相似。只不过自己那把就是一柄伞,而这个,是件水火不侵的法器。伞面上印的竹叶,是某种防护法咒。
出门时,麟岱还在想,此人仗义,下次不收他灵石。
片刻后,麟岱又反悔了。还是少收点吧,他想。
麟岱回了太阿宗,又在瑶光殿门前跪下了。
仙鹤偷摸摸给他送水,示意他去殿内服个软。
麟岱不以为然,他的确是急着出宗门未完成十五天禁足,责罚是应该的。况且师尊是出了名的公正不阿,怎会因为他的求情就免除责罚。
他早就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太阿宗内,没什么能瞒得了师尊。
麟岱只希望那本灵丹录,不要这么快被借走。
鹿一黎事务繁杂劳累,他不便打扰;琼牙同自己一样,如今已无法自由进出藏书阁;言师叔,算了,这人似乎对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麟岱看向急的乱转悠的仙鹤,他是仙尊座下童子,自己没有吩咐他办事的权力。
除这几人,麟岱就想不出来还有那些内门弟子愿意帮自己了。
虽是深秋,但那午时的日头仍是明晃晃的,照的麟岱头脑发晕,地上却依旧是一片冰凉石板。头顶似火烧,膝下犹坠冰窟。麟岱被这两股恶气逼得胸闷气短,他仰头喘气,出汗如浆。
他一时没忍住,痛苦的哼出声来。
“进来。”简短的两个字从殿内飞出,透着些隐隐的不耐烦。
糟了,麟岱心想。他手脚浮软地被仙鹤扶起,满脸懊恼。定是被师尊听见了,师尊不喜柔肤弱体之人,自己这副模样,肯定会被师尊嫌弃的。
麟岱只好以袖拭汗,咬了咬嘴唇逼出两分血色,推开仙鹤,强打起精神往殿内走去。
仙鹤无奈地叹了口气,追在他身后低声劝说:
“泽渊啊泽渊,你就听我一句劝。”
鹿鸾山看着扶着门框,已是强弓末弩的青年,面带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