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许鹏莱冷冷看了她一看,兀自叹了口气,伸手向老婆婆一指。
毫无预兆地, 老婆婆整个人笔直地向后一倒,琼牙也吓了一跳, 正准备用身体接住老婆婆,谁知脑门“咚”的一响,眼前的老婆婆忽然消失, 一个圆滚滚的人偶顺着他的脖子滚落于地。
琼牙“汪呜”一声蹿出好远,冲那人偶乱吠。
许鹏莱安抚地摸了摸琼牙的脑袋,走到窗前, 手臂一挥,灵力托着那吊起的男人平躺在地上。
琼牙垂着尾巴用力嗅了嗅, 歪着脑袋陷入沉思。
许鹏莱蹲下身子一看,先是震惊错愕,再查看一番,松了口气,道:
“不是缘书做的, 只是……”
只是不明白为何要将这人吊起来。
“可那些人偶是他做的。”琼牙很肯定,他的鼻子好,一闻就知道人偶身上谁的气味最浓。
“缘书从前是做过, 不过, 没有这么多。”
“哗啦”一声, 许鹏莱拉开柜子一看,眉头骤然锁紧。
“缘书现在在玉风岭学堂?”他脸色忽然一变,厉声道。
琼牙的心刹那间慌乱,回道:“在,与我主人在一起。”
白光一过,许鹏莱竟用了最高级的传送咒。小狗被落在原地,正当他四爪崩地准备赶过去时,虚空出现了一只大手,给他拉进了传送阵中。
许鹏莱面色黑如锅底,抱着琼牙闪现在学堂上空。
小狗率先跳下来,却发现学堂内空空如也,只有那尊莲帝相,半阖双眼平静地注视着一切。
许鹏莱拊掌长叹一声:
“糟了,这孩子是如何知道的。”
————
楚佛谙来到天机阁后,直奔天机录而去。
几个天机阁所谓“神侍”的人连忙迎上来,说是找到了破坏人魔结界的真凶。
楚佛谙没好气的问是谁。ᏟНÐĴ
几人说是太阿宗弟子,却不告知楚佛谙究竟是谁,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说是要等骨珑仙尊来才能开口。
楚佛谙便知道他们是没事找事在胡诌,又不知道找了哪只无辜的替罪羊。
他翻了个白眼,直接掀翻了几个企图来拦截他的天机阁执事,抬手封了圣殿大门。
门外叩门声阵阵,楚佛谙无暇、又完全不在意他们,叩拜过后,看向那小小的玉简。
天机录其实是一卷晶莹剔透的白玉书简,只有楚佛谙巴掌大。
这三寸长短的东西,居然决定了人间世代的兴衰与存亡。
楚佛谙从前觉得自己乃天纵奇才,一身神通必然是仙人赠与的礼物,所以对“天机”无比崇敬。
及时这个时候,他还保持着对“天机”最基本的尊重。
他深吸一口气,闭眼,抬指写下:
“后人楚佛谙觐见。”
随即,在心中默念三声“鹿鸾山真身”。
玉简高高的升起,楚佛谙也随之仰头,双拳紧紧握起。
精纯浑厚的灵力如山间清爽的风,楚佛谙发丝胡乱飞舞,心也同那玉简一样高高悬起。
玉简忽然震了一下,随即浮现出一行古怪的字样,楚佛谙喃喃念了一遍,皱眉道:
“人族首领,第十三代仙尊……”
那倒是与他的卦象无异样,只是……楚佛谙不禁怀疑,若真是人族首领,鹿鸾山为何这般冰冷性情,视苍生为浮云清萍,丝毫不见悲悯温柔。
他怀疑鹿鸾山篡改过天机录,也怀疑自己的卦象倒有几分可信。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
初见鹿鸾山时,他尚且还是鹿家那个旁系少爷,为人刻苦勤勉,疾恶如仇,虽然面上瞧着冷冰冰的,内里却是血气方刚的一位少年郎。
几年后他成为天机录在册仙尊,远居云端上,人也变得和云一样冷漠飘渺。楚佛谙寻他切磋时,总觉得这位老友眼中,不时闪过陌生的光。
他以为那是鹿鸾山日渐累积的警惕,是他作为仙尊应有的锋芒。
谁知,这是昔日友人与他之间悲哀的壁垒。
后来,他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麟岱,他不愿承认自己是因为麟岱而彻底与友人决裂的,但事实的确如此。他不愿牵连麟岱,但由于青年与鹿鸾山的师徒关系,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像是在夺人所爱。
楚佛谙不屑于做这样的事,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是爱慕,是缘分,是他楚佛谙无法克制之事。
楚佛谙立在神台下,玉简打下的阴影沉沉地压在他的眉间,像一座小山,压得男人的眉眼下垂,紧紧绷在一起。
青铜大门终于被外头的神侍打开,几人探了探头,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于是尴尬地利在立在门口,盯着楚佛谙。
楚佛谙叹了口气,挥袖将这几人驱逐。然后蹬着神台跃起,一把握住了半空中的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