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岱闹了个大红脸,甚至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一下。楚佛谙扶住他,嗓子中传来低低的,刻意压制住的好听笑声。
麟岱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他泄愤似的掐了下男人的小指,掐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他小脸白了一瞬,担心男人觉得他恃宠而骄,便小心翼翼抬眸,窥探楚佛谙的情绪。
结果男人轻笑一声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大掌完完全全包裹住他的手骨,像爱人的纵容,父兄的宽厚,恩师的温良。
麟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方地朝行礼的弟子点头。
其实楚佛谙被这么一望魂都飞了,青年很容易挑起人内心最阴暗的欲望,楚佛谙对此更多的是怜惜。
他怜惜青年的谨慎,还有眉眼中无意识透出的礼让与讨好,这些是他寄人篱下后久久不能愈合的创伤,代表青年曾经压抑绝望的生活。
楚佛谙不知到要多久才能使这伤口结痂,毕竟伤口里渗出的每一滴血都是楚佛谙犹豫与无能的象征。但他知道麟岱还这样年轻,只要一直温柔、克制的去爱,总能使他放下警惕,轻松快意地过完一生。
他的麟岱已经受了太多委屈,什么匡扶天下,济世救人,就交给别人好了。
一路上亭台楼阁极近华美,各种祭祀礼器庄严神秘,扑面而来的厚重贵气感使麟岱喘不过气来。
涅罗宗实在是太华丽,太张扬了,那高高翘起的盔顶飞檐,朱红铜绿的砖瓦剪边,以及张牙舞爪的鹰头套兽,无不彰显着此宗门的豪放与洒脱。
太阿宗崇尚素色,以玉为尊,所有宫殿楼阁一律雪白高耸,几乎要脱离人间。虽然高大宏伟,但以清冷为佳,不宜出现过多杂色。图腾为莲帝手绘的鲤鱼衔莲,清雅出尘。
涅罗宗则不同,尚彩,尊青铜,殿宇平缓少高楼,有“入世”意味,图腾为鹰,四处可见喜鹊、青喉、燕子等喜庆之鸟。尊贵中带着些红尘气色,一砖一瓦都鲜活明艳,都在畅快呼吸。
麟岱鲜少见到这番绚丽景色,一时应接不暇。
麟岱观察着涅罗宗,涅罗宗也在观察他。只是这种观察太过温柔良善,麟岱没有发现。
行色匆匆的年轻修士身上挟裹着莽撞侠气,大步流星脚底生风,不忘投来好奇观望的一眼。转角擦肩而过的白发老者目不斜视,通身宁静淡泊,却在下一个拐角驻足,借着琉璃彩柱上的反光打量楚佛谙身边的纤细青年。
扫洒侍童借口送水匆匆而过,下了台阶就与同伴兴奋地笑作一团。迎面而来的妙龄少女心高气傲,要回了闺房后才能与小姐妹互诉衷肠。
麟岱一心沉醉在涅罗宗瑰丽华美的建筑里,对这些打量一无所知。楚佛谙一清二楚却生不出醋意,他甚至有些得意。
看看这是谁的宝贝?哦,原来是我的。
两人行至一方莲池边,楚佛谙忽然停住,指着那汪冬日里仍娇嫩鲜艳的白莲问:
“泽渊还记不记得这里?”
麟岱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见池水碧绿,莲花莹白,水面积着未融寒雪,笑道:
“我的记性还没那么差。”
那时他偷售丹药被楚佛谙发现,男人在此设宴,用一个小瓷盏将他吓得魂不守舍。就在麟岱以为死到临头时,男人却说出了四条要求,还给了他含灵宝玉和鹰头戒指。
天知道这两样东西帮了麟岱多大的忙,可以说麟岱活到今天这两样物件功不可没。麟岱正想说声谢谢,就听到楚佛谙说:
“那时喝的是下修界进贡的春茶,不知道泽渊喜不喜欢。”
麟岱:“……”
“哦,还有。”楚佛谙低头,满脸欣喜地看着麟岱。
“那时泽渊长发过腰,现在又长了两寸,真叫人高兴。”
麟岱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不禁伸手摸了摸鬓边发丝,发觉耳后被人编了一簇头发,是五股辫子,编的又细又紧,不用看就知道很精巧,比他自己编的还好。
再摸摸另一边,对称的也有一缕。
楚佛谙之心细如发让麟岱自愧不如,他嚅嗫了一会,还是没说出谢谢。
这个时候说谢谢,楚佛谙肯定会不高兴的。
“哼。”麟岱使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当时要吓死我了,生怕你把我抓起来。”
这招很有效,楚佛谙的心跳杂乱,双颊瞬间浮红。
“是我思虑不周,不该吓你的。”楚佛谙心疼不已,言罢还揽住了麟岱的腰,琼牙被夹在两人中间艰难吐息。
吃的好饱啊,汪汪汪——嗝儿。
麟岱吓了一跳,毕竟周围还有那么多涅罗宗弟子在走来走去,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如此亲密,他嗔怪的神色还没收回,双手已经置于楚佛谙胸前想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