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光去光明中学找徐明诚,高一、高二都放假了,学校显得有些冷清,徐德光看到一位女老师(章兰芷)在上课,便对她说他在校门口等徐明诚中午一起吃饭。
中午放学时,徐明诚慢悠悠地走出校园,看到徐德光叫了声“爸。”徐德光点点头,“明诚,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有来看你,你没生爸爸的气吧。爸爸今天请你吃顿大餐,怎么样?”“好啊。”徐明诚果然来了精神。
他们在御香园饭店找了个座位,徐德光拿来菜单,递给徐明诚,“明诚,你来点吧,想吃什么点什么。”徐明诚很快点好了,红烧鱼,卤鸭,红烧狮子头,青椒炒青豆。徐德光给徐明诚点了一瓶橙汁,自已点了一个半斤装的二锅头。他和儿子碰了一杯后说,“明诚,爸有件事情求你。”
徐明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爸,什么事情?”
徐德光把孙香凝的事情说了一遍,徐明诚正在吃卤鸭的嘴巴停了下来,“爸,我不愿意,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答案,凭什么要给她抄啊?我不干!”
“算爸求你了。”徐德光可怜巴巴地说,“明诚,孙香凝爸爸和我是好兄弟,现在她爸爸死了,换成你,你会不会照顾他的女儿?她爸爸有恩于我,有恩于我们家啊。”
“你报你的恩,凭什么要让我来报恩?”
徐德光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酒,辣得咳嗽起来。
徐明诚不情愿地看了徐德光一眼,竟发现徐德光满头花白的头发,皱纹如蛛网一样横陈,他的手,他曾经修长的手,已是布满老茧,骨节粗大了,他的眼睛,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失望,已是泪光点点。
徐明诚沉默了片刻,“爸,好吧。”
依照章兰芷与江中秋达成的心照不宣的秘密协议,今天是章兰芷一个月期限的第一天。应章兰芷的要求,那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不再招摇地停在校门口,而是停在附近人民公园的门口。章兰芷以一种耶稣受难的心情上了法拉利,她也想通了,江中秋既非天使,也不是魔鬼,欠人钱,又没有能力还,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是以身相许了,还有,如果不答应,江中秋可能把石冰玉的旧账翻出来,到那时,就不好收拾了,一想到这些,章兰芷便心烦意乱。
不经意间,章兰芷被自已的一个不知来由的念头骇了一跳——她会不会已经爱上江中秋了?其实,那天她在梅花山庄园别墅她半推半就答应一个月时,她就问过自已同样的问题,但她竟一时难以回答,她并没有得到答案。这些天,她一直在想,她到底爱上过谁?她悲哀地发现,她爱的都是沾染了章启发慈父般爱的幻影,她的语文老师,徐明诚,秦志强,她也只是爱过他们一瞬间,如果一瞬间太过短暂的话,那也不过是一个黎明或是黄昏,如果还嫌短暂,那也只是连续几个午后的辗转反侧或是凌晨醒来时的兀自叹息。她爱得了草,她爱得敷衍,到头来,她发现她竟然谁也没有爱过。对江中秋刚更是如此,少女时代的崇拜已经杳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敬而远之的生疏、半是感激、半是无奈的不安、有点同情有些鄙薄,但无论是哪一样,都与□□扯不上半分关系。
章兰芷到达梅花山庄园时,天色尚早,夕阳还远在远山的山巅之上,天气依旧炎热,但晚风已起,来自海边的风蕴含着来自大海深处的凉爽,树影婆娑,蜻蜓成群结队在晚风中飞行。
江中秋应当是在二楼的阳台上就看到了那辆红色法拉利的,于是,他下了楼,在门口的石阶上迎接章兰芷。他身着浅蓝色的衬衣,米色的休闲裤,锃亮的皮鞋,闪亮的“劳力士”手表,他一丝不苟的穿着打扮引人发笑,仿佛不是来赴云期雨约、情愫暗渡的幽会,而是要参加一场新闻发布会。章兰芷穿着米色没有蕾丝边的短裙,露出白皙的小腿,脚蹬一双镶嵌着闪亮的玻璃钻石的黑色皮鞋,小腿腓肠肌呈现如弯月般的美丽弧线,上身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衣,亚麻的质地,烫贴得很是平顺,瘦瘦长长白嫩的手臂,手腕上载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银手镯,纤纤的十指,嫩白如春葱,如黑绸缎般的头发披在肩上,上面还别着两枚活泼俏皮的蝴蝶结,散发出白兰花一般幽幽的香气。
江中秋走下石阶,他并没有把右用胳膊曲成扶栏状以便章兰芷可以扶住前行,因为他是一个心思敏锐的人,他不容许自已在任何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漂亮女人身上犯同一个错误两次以上。他微微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他看着章兰芷缓步从他面前走过,她的头发应当是有一根或是两根随风飘拂到他的鼻翼,痒痒的,那一种全身麻酥的感觉——只存在于恋爱中的人群。果真,他的脸颊在夕阳的映衬下微微发红,他的心旌如八月的湖水开始摇荡,一种初恋的感觉在他的体内来回穿梭蒸腾,他不禁有些晕眩。若不是一个老男人故作姿态的矜持在作怪,他肯定会扶住她如弱柳般的腰,说他轻佻也好,说他放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