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高倒是与阿鸣旗鼓相当,褪去十七八岁时文质彬彬的少年感,经过岁月的沉淀打磨,长成了成熟的男人。
“你长高了……”她讷讷地评价。
周遇时只是回应的笑笑,并未说话。
殷如瑟又挑剔的去看他宽阔的胸膛,黑色的高级面料以一种松弛的状态熨贴着他的身体,隐隐约约描画出富有美感的肌肉线条。
视线轻描淡写的向下扫去:平坦的腹部、劲瘦的腰,匀称笔直的腿……
“没胖。”她语气里带了点儿不明就里的失望,心里却有几分满意?或者该说庆幸?
终归,他没有横向发展,更没成为她固有印象里30岁左右就无法控制身材的、大腹便便的总裁群体中的一员。
周遇时秒懂她在意的根本,谦逊道:“有晨跑,保持身体健康。”
这话里炫耀成分居多,殷如瑟撇撇嘴:“挺好的。”
“你要不要再看看别的方面。”周遇时循循善诱的做着建议,向前迈出两步。
仅是这样的两步,他从模糊的边界正式走进她的世界。
那张足矣与她丰富想象力媲美的脸,清晰映入她的眼帘。
好看是一定的,也当得起‘俊美’二字。
只是,该怎么形容呢?
与之相较,殷如瑟更熟悉十八岁的周遇时。
那时他少年老成,敏锐、犀利,看似冷清,骨子里却有热血翻涌,生命时刻都在有力的脉动,滚烫、耀眼,而又夺目。
二十八岁的周遇时,通身温润,棱角尽收,不着痕迹的藏起尖锐锋芒,以便他随时蛰伏,蓄势出击。
好看的皮囊不及融入骨血的人格魅力,永远静水流深,永远海纳百川,永远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殷如瑟看着他,像看青山远黛,浮光云海……怎么都看不真切。
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在怀疑,他真的是周遇时?
她不由自主坐起来,支撑身体的手臂最大限度的打直、倾身,连眼神都使上了力气。
“变化很大么?”周遇时又笑了,被她这个反应气笑的。
再让她寻寻觅觅的看下去,他都要忍不住做个不少于八百字的自我介绍。
殷如瑟回过神,匆匆忙摇头,靠回床头:“现在的你很好,真的、很好。”
磕磕巴巴的做着肯定,没敢多看他一眼。
十年呈现在父母身上是衰老,在大姐二哥的那里是累积,阿鸣则是真正意义上从小孩儿到成年人的成长。
而周遇时不是变化,是惊人的版本更迭……
从初级进阶到如斯完整的终极形态,只用了十年?
殷如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感受。
他站在床尾,表情柔和,姿态从容,都是他有心制造的表象,是愿意对她展现的部分。
她预想过他们的距离会拉开很远,没料到竟然那么远……
她瞬间意识到这十年只有自己停在原地。
对于其他人而言,十年前的种种早已是过眼云烟。
这一点在周遇时身上体现得格外明显。
明显到,只要出现在她眼前,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刺痛。
周遇时察觉她情绪忽然低落了,想要说点儿什么,被她先一步抢白:“就是——”
殷如瑟揪着被角,垂着脑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谢谢你来看我,我挺好的。能吃能睡,有追不完的剧,用不完的零花钱,穿不完的新衣服……而且,今天我就要出院了。其实你不用来看我,顺路也没必要。”
她越说越小声,末了,无处安放的眼神重新注意到摆在床头的花束。
不署名的祝早日康复,这就是进化成终极版的周遇时对待她的态度。
“不是都送花了吗,为什么还要特地顺路来一趟啊……”
她弱弱的怨念。
周遇时眼皮跳了下,这是在嫌弃那束花呢,还是在嫌弃他?
殷如瑟把该说的说完了,下个流程轮到探病的人识趣告辞。
等了半天,余光里男人的身影愣是没有移动的意思。
她没辙,怏怏地抬起头。
周遇时也在看她,皱着眉,表情严肃得让她想起念书那会儿,每天早上拿着戒尺守在学校门口检查学生仪表着装的教导主任……
殷如瑟本来就有点儿怵他,往常这时候护士姐姐该来病房转悠了,偏偏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破罐子破摔,要哭不哭地:“你到底来干嘛的,哪有你这样的强迫式探病……”
窗台上的手机响了,周遇时眸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浓情绪褪去些许,淡道:“你等一下。”
转身,接电话。
不在他的视线范围,殷如瑟如获大赦,松懈的沉下双肩,一口气还没舒完,周遇时的电话打完了,扭身看来,她立马捋直脊梁骨,如临大敌的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