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亲如一家,婚约是长辈定下的,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公认的一对,十几二十年了竟然还在原地踏步……这不合理。
极其不合理!
听着乾瀚声如洪钟的表态,他想起自家入了土的那位。
那位在世时一直盼望着他能和殷如瑟修成正果。
周遇时还想起,弥留之际的老爷子卧在病榻上,无力的握着自己的手,断断续续低喃:“瑟瑟啊,是个好孩子……你要是实在、放不下,就别放下!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那都是、都是你的……念想。”
他眼睛都湿润了,哽咽着点头,说:“爷,您安心去吧,奶奶有我照顾,谁也不能欺负她,这个家我会管好的。感情的事,我绝不会勉强自己。”
周显听罢,不大会儿便缓慢的合上双眼。
周遇时陪了最后一程,泣不成声。
回到此时,殷如瑟被堵在墙角极限求生,堵她的人忽然没声儿了,瞧着眼眶越来越红,眼底浮出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周遇时你没事吧?”殷如瑟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伸手在他跟前晃。
这就激动得要哭了?
不至于,不至于……
周遇时从老爷子过世的悲伤情境里拔回神,眸光一凛,抓住她那只像是在探他死透了没有的手,没好气的警告:“别动手动脚的。”
那不是你跑神了我才伸手试试,再说都没有碰到!
殷如瑟敢怒不敢言,只觉得今天周遇时特别反常,想把手缩回来吧,他却先一步察觉,将五指收拢,她的手被动捏成拳头,给他的大掌包成一团。
她:“……”
到底是谁在动手动脚……
折腾半响,殷如瑟总算发现他喝醉了,又怀疑他酒量没那么差?
很显然的是,眼下的局面不适合正面刚,她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
聊几句是吧?
殷如瑟耐下性子问:“聊什么?”
周遇时坐地起价:“今天那么多人在你家,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从小他们之间就存在一种仅限彼此的竞争意识。
我使坏欺负你,你找角度向我还击,各种互相添堵,公平公正,合情合理。
一致对外是必须的,打完了再继续窝里斗。
时至今日,两个加起来五十多的中国新好青年总算把感情进度条往前推了一点点,然后,新一轮的较量开始了。
过了那么多年,他们在面对对方的时候还是没多少长进……
殷如瑟复杂的叹了一口气,溜不掉,只好拿出赢家应该有的大方:“说吧,想我怎么表示?”
周遇时眼尾一扬,郑重其事地:“你回房收拾出一只行李箱的东西,然后拉着箱子来找我,当着大家的面叫我一起走。”
“就这样?”她以为多大的事。
经历了昨天的大型社死现场,这个家她压根就不想回!
“就这样。”周遇时不贪。
殷如瑟当众跟他走,坐实双向选择,真正的新起点,新开始。
操心的长辈、看热闹的平辈,都没话说了。
从今天开始是修成正果还是分道扬镳,结果他们自己担着,谁也管不着。
殷如瑟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稍微那么一转,意识到他给出的是双赢选项,爽快应下:“行!”
*
走廊尽头,庄玉林披着温暖的撞色披肩,手里拿着一杯花茶,笑盈盈的等着周遇时。
久候多时了……
周遇时面不改色,站定了,毕恭毕敬地叫:“林姨。”
庄玉林似乎满意的‘嗯’了一声,上下打量着他,没头没尾的扔出一句:“别欺负我女儿。”
周遇时愣了下,在心里给自己击鼓鸣冤。
谁欺负谁?
他思路清晰,马上就想到面前这位才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关键人物,不客气的点开:“我可没您这样大刀阔斧的魄力,不管成不成,直接按头了。”
“那也要看对象是谁,你嘛,我是放心的。”庄玉林委以重任的拍拍他的肩,与他错身。
全家都看出两人双箭头,隔着层友谊的窗户纸在那儿玩纯情过家家。
受不了!
庄玉林只好亲自出马了。
她四个儿女,不算长女闪婚制造的‘惊喜’,总得先撮合一对。
*
这天晚上,殷如瑟拖着勉强装了一半的行李箱,装模作样的去东厅叫周遇时,这个人简直不要太会端。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从未婚妻手里接过行李箱,转头正色对厅中众人交代:“晚了,明天我还要送瑟瑟去学校,我们先回去了。”
长辈们满意得直点头,尤其乾瀚,对周岩海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怎么就把儿子教得那么好?生意做得棒,为人没得说!年轻时为什么不多生几个,他两个孙女大学刚毕业,都还没着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