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瑟抗议无效,抱着橄榄绿的糖果抱枕,双颊鼓起,气得像只河豚。
*
夜色安宁,宾利慕尚缓慢从医院门口驶离。
快要转过街角时,殷项回头一望,送他们上车的袁徽还笔直立在原地。
他欣赏的点点头:“小伙子会来事,很不错,不愧是周遇时身边的人。”
认可完毕,拿出手机打给小儿子,接通了,劈头盖脑一通骂——
“你姐刚醒过来,少拿跟她开玩笑!”
“尤其是跟周遇时的玩笑!”
“我们家瑟瑟又不是非他不可!”
“什么叫全家最后的指望?”
“哪怕她单身一辈子老子都乐意养!”
“管好你自己!”
骂完了,不等殷似鸣反应,直接挂线!深呼吸,从暴躁老父亲模式无缝切换到爱女模式,点开微信对女儿的聊天页面,斟酌着打字:【小袁只是个打工人,他在你身边呆不长,要是咱们不接收他,搞不好会让他失去工作。爸爸是这么考量的,能理解吧?】
殷如瑟回了一个胖猫猫头顶‘理解’的表情包。
殷项继续道:【至于你的个人问题,现在说这个早了点儿,但我先把态度拿出来,我和你妈妈绝不干涉,最多帮你把把关,那个人是不是周遇时都无所谓,你别有压力,别听阿鸣那个臭小子一张嘴乱说。】
过了一会儿,殷如瑟:【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殷项面色稍霁,放下手机,转头和一旁看他表演的妻子对上视线。
庄玉林要笑不笑,调侃丈夫:“当着小袁的面对儿子说‘你什么时候能有周遇时的能耐’的话,转头在电话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你到底是喜欢周遇时呢,还是看他不顺眼?”
“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紧要,关键得看瑟瑟。”殷项心里揣着面上古明镜,无比的通透。
真让他表态,他倒是希望女儿放宽眼界,别吊死在一颗树上。
庄玉林跟他做了将近四十年的枕边人,自然知道他的想法。
“周遇时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冷淡,高兴不高兴从不写在脸上,心思全凭旁人猜。瑟瑟又是个娇气的,小时候只要一哭,多半因为他。”
妻子这番话让殷项想起宝贝女儿红着鼻子眼睛的委屈模样,顿时脸垮了一半。
庄玉林又道:“不过嘛,他这些年对瑟瑟一心一意,性情也温和了不少。”
“所以我没把话说死。”殷项老奸巨猾地,“他要是稀罕瑟瑟,尽管去追,我又不拦。年轻人合不合适,在一起试过才知道。”
庄玉林垂着头,握住丈夫的手,锐利的锋芒藏在眼底,“你女儿大梦初醒,里外都够得长,有周遇时这样的护她方方面面,你就偷着乐吧!”
殷项大笑。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
第二天不到8点,袁徽背着双肩包,精神抖擞出现在安颐医院住院部顶层。
殷如瑟得父亲提点,对他也没那么抗拒了。
要怪就怪周遇时的擅自安排……
昨天庄玉林特地交代过,最好什么都别带走,就连殷如瑟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殷如琴的助理一早送过来的。
她换好衣服,站到宽大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女人气色不错,自带些许卷曲的长发浓密而柔顺,皮肤褪去难看的黄,变得白皙且富有光泽,明亮的眼,娇挺的鼻,抹了一点唇彩的嘴唇像开在春日里的桃花。
虽然状态还没恢复至最佳,整体看起来也明显瘦弱,但比之最初已经有巨大的转变!
殷如瑟冲镜子里的自己友好的笑了笑。
过去十年休息够了,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打起精神好好过呀!
“殷小姐,车来了,随时都可以走。”袁徽接到司机的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
殷如瑟闻言收回目光,都走出病房了,她忽然又止住身形,莫名的回头望去——
客厅里铺着居家的木地板,墙上挂着色彩柔和的抽象派油画,置物架里错落着她喜欢的漫画人物的手办。
组合沙发是鲜艳可爱的糖果色,茶几的左侧总会整齐叠放着当月的时尚周刊和连载小说杂志。
半月形的封闭式阳台上有一个茧型的吊篮椅,她醒来后只去那儿坐过一次。
坦白说并不舒适。
不过她喜欢缩在里面的安全感觉,还很梦幻。
吊篮椅的侧边有一个六层的梯形花架,上面摆满她叫不上名字的多肉。
都是阿鸣养的。
他曾经告诉护士,他三姐就喜欢这些小巧可爱的东西。
阿鸣从来没主动向她邀过功,只是对她说,油画和手办是二哥淘的,储物柜里的居家衣物和家纺由大姐置办,每季度一换。
吊篮椅是殷项先生带着工具敲敲打打装上去的,弄出不小动静,他却自言自语地说,要是能把女儿闹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