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殷如瑟的脑袋也钻了出来,那双无比清醒的眼睛,在星星灯的映衬下,泛着灼人的光,紧紧的盯着他。
“你要是想让我唱摇篮曲哄你睡觉,我可是会揍你的。”周遇时想刀她的念头快按不住了。
殷如瑟全无惧意,根本不相信他会伤害自己。
“刚才你没有反驳我。”
“刚才?”周遇时思考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出了电梯后,他们从狗扯到在海岛吵崩了的话题。
她理所当然的把他的回避视为自知理亏的表现。
所以,为什么要阻止她玩高空跳伞呢?
她又不是去送死。
在做之前她会保护好自己。
他的阻止是没有道理的,她永远都不会接受。
殷如瑟想说的是这个。
“你确定现在要聊这个?”周遇时问。
她点头,表情执着,抓着他衣角的手拽得死紧死紧的。
“好吧。”周遇时就地坐下,别开脸,似乎是在整理思路,幽暗的眸光望着堆在墙角的户外灶具,没头没尾的说,“我不喜欢高空跳伞,丝毫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为什么还要……”
“你写在心愿清单上。”周遇时转头来望回她,“跳伞、滑雪、蹦极、越野摩托,现实十大鬼屋探险,影史排名前百的恐怖片……你一天能不能想点儿正常人干的事情?”
殷如瑟目瞪口呆:“这些、你都做完了?”
“我以为你不会醒了,于是就想至少要在你有呼吸的时候尽可能帮你完成心愿。”周遇时情绪浓重,神色和语气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刻薄。
当然,他没忘记展开这番对话的目的。
“这些比寻常兴趣爱好存在更多危险性的东西,我都帮你尝试过了,你好不容易醒过来、恢复健康,像从前一样和大家生活在一起。我阻止你靠近危险,珍惜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这有什么……”
不等他说完,殷如瑟惨兮兮的呜咽了一声,主动将他抱住,抽抽噎噎的承认错误:“对不起啊,我错了,你是、你是对的!”
态度诚恳得周遇时反应不及。
就哭了?
呜呜呜的痛哭流涕,真诚得像个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误的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那么——自私、呢!”殷如瑟深刻反省,难过得一塌糊涂。
周遇时一边难以置信,一边不得不调整坐姿,将哭包完全拢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跟哄小孩儿似的那样哄。
“不哭了啊,没怪你,知道错了就行了……”
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很想笑。
估摸着这家伙没醒酒,明天起来可能都不记得这段。
于是周遇时琢磨要不要拿手机给她拍下来,免得她不认账。
殷如瑟自小擅长总结,还哭着就开始做口头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想跳伞的事了!。”
“嗯,好!”周遇时只管点头夸奖,“真棒!”
“也不蹦极了。”
“可以。”
“还有越野摩托……”
“怎么样?”
“不骑了,本来就不太想、不太想骑的……野外的路又不好,一路颠下来,屁股都颠破了……”
“这思路没毛病。”
“那个滑雪——”
“可以去。”周遇时怕她把话说得太绝,给她、也是也自己留余地,“虽然冬奥会已经开过了,但是我们要响应国家号召积极展开冰雪运动。”
“国家号召了吗?”殷如瑟吸着鼻子抬起头来,眼泪婆娑的望着他。
她化的烟熏妆全晕开了,两只眼睛哭成熊猫,不规则的黑色泪痕挂在脸颊上,搭配她小可怜的表情,成功制造出一种诡异的喜感。
周遇时忍了忍,肯定的回答:“号召了!”
忍不住了,绷紧的喉咙里溢出一串儿愉悦的笑声。
殷如瑟瞪圆了泛红的眼,狠狠推了他一把:“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还——笑话我!”
周遇时连忙端正态度:“没笑话你,真的!”
“那就是嫌弃我?”她醉了不是瞎了,他那眼神,还有微表情,看得真真的!
“没有。”周遇时抵死不认。
“你证明给我看!”殷如瑟昂起脑袋,理直气壮的要求,“亲我一下。”
“你说真的?不好吧……”周遇时心里十分舒坦的笑着婉拒。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趁人之危的事,能不做还是别做了。
遗憾的是,喝醉的人根本不讲道理和原则。
殷如瑟哭得头昏脑涨,血液沸腾,残存的酒精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她垂着脑袋思量了一会儿,突然得出结论,说:“你就是嫌弃我!”
然后像是担心男人提前逃脱似的,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抿着嘴用力碰了一下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