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晏顺势后退，抬腿将御案踹了出去，杯盘碗盏跌了满地，小内宦被御案撞中腰腹，狼狈地摔出去。
马全庸的瞳孔凝缩到极致，声嘶力竭道：“护驾——”
护卫两侧的内宦侍卫反应过来，忙不迭抢上前，鲜明的服色挡在女皇身前，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盾。慕清晏活动了下手腕，毫无惧色地一指小太监：“给朕拿下，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此番女皇出游，执勤护卫的是御马监下属腾骧四卫，因着名字难记，外头一律称其为“禁军”。领头的是个中等身量的精壮汉子，躬身施了一礼：“卑职领命！”
话音未落，他突然纵身扑上前，背在身后的手亮出，竟是握着一把短而锋利的匕首，照准女皇胸口刺去！
此人出手既快且狠，比那半吊子的小内宦高明了不止一星半点。兔起鹄跃间，慕清晏根本无暇反应，眼看刀尖已经触及衣裳，斜刺里伸过一只手，捞住慕清晏用力一拖。
慕清晏脚步踉跄，堪堪和匕首擦肩而过，行动间终究慢了一分，刀锋从手臂上抹过，刀切豆腐般划破衣料，在白腻如玉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三分长的血口。
紧接着，她后背撞到一具坚韧的胸膛，有人托住她的肩，扶着她站稳当了。
慕清晏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人是谁，幽甜沉腻的龙涎香出卖了清远侯，他在勤政殿耽溺数月，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上已经沾染了女皇的气味。
刺客犹不罢休，趁着侍卫没冲上前，握刀直逼慕清晏。殷策将慕清晏往背后一扯，闪身挡在前头，翻腕扣住那人握刀的手。
刺客用力挣扎——单凭力量对比，他其实略占上风，但殷策那一扣极具技巧，三指恰好撞中麻筋，刺客顿时从手腕麻到手肘，匕首“当”一声落地。
只是片刻耽搁，禁军已经一拥而上，刺客自知逃不掉，仰头长笑一声，捡起地上匕首，干脆利落地抹断脖子。
血花撒着欢地溅开，有两滴落在慕清晏脸颊边缘，她伸手抹了把，看着掌心里灼人的殷红，突然有些反胃似的恶心。
在场的世家子弟早已乱作一团，虽未惊声尖叫，却是吓得面无人色。禁军拖走鲜血淋漓的尸首，殷策则转身朝向慕清晏，扶刀单膝跪地：“罪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慕清晏捂了捂胸口，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路拔高的心跳，这才知道自己吓狠了。她定了定神，弯腰去扶殷策：“跟你没关系，先起来……”
话音未落，她只觉脑晕眼花，没扶起人，自己先一头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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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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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本该春和景明，象征着“盛世清平”的镂月开云却乱作一团。骤然倒下的景昭女皇吓坏了所有人，马全庸一张脸更是白成了石灰，慌乱中甚至没听清身边人说了什么，待得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跟着进了内殿。
管事太监一早差人去唤太医，只会添乱的世家子弟不敢擅离，在殿外跪了一溜。殷策将打横抱着的慕清晏小心安放在月洞架子床上，摁了摁手腕脉门，只觉女皇脉息忽快忽慢，呼吸也急促不定，不像犯了宿疾，倒似是——
“是中毒！”殷策沉声道，“皇上方才都用了什么？”
马全庸听出殷策的弦外之音，以他的眼界和阅历，都不由哆嗦起来：“没别的……只有两盏茶水！茶水点心都用银针试过，入口前也有专人试毒，不可能有问题！”
说话间，殷策瞥见女皇血色染透的衣袖，忙一把撕开布料，只见伤口处涌出的血迹不是常见的殷红，而是深紫发黑。
殷策脸色骤变：“刀上有毒！”
马全庸腿脚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那毒发作得好快，只见一道黑线浮现在慕清晏白皙如玉的手臂上，缓缓往上升去。殷策无暇细想，拔下女皇发鬓上的金簪，三两下划开伤口，然后凑上前，竟是用嘴吸吮出毒血。
马全庸惊吓未去，惊乱又起：“侯爷，您、您这是……”
殷策顾不上搭理他，匆匆一摆手，马全庸的惊呼只得憋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清远侯将一口发黑的毒血吐在地上，又低头覆上伤口。
马全庸慌忙别过头，不敢再看。
太后是从颐宁宫紧赶慢赶来的，一路车马颠簸，硬是将原本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压缩到一半。她扶着琉湘的手下了玉辇，步履匆忙的进了镂月开云，只见殿门口跪了一溜人——此时已是傍晚，世家子弟身娇肉贵，跪了大半晌，早已支撑不住，一个个摇摇欲坠。耳听得不远处传来尖利的“太后驾到”，又见织金裙摆匆匆飘至近前，忙不迭伏地跪拜：“叩见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