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醉仙楼中,此人分明是有意与陛下结识,”殷策心说,“他想做什么?真的只是接应我离京这么简单?”
然后,就见慕清晏对丁裕嫣然一笑:“丁先生,这次多亏您帮忙,在下感激不尽。”
殷策:“……”
等等,这都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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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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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宾是学子中的佼佼者,文采气度非同寻常,但是再风采着荦的人物,被五花大绑、蒙眼堵嘴,外加顶着一只熊猫眼……形象也不会太好。
当然,清远侯是例外中的例外,不能算在“寻常人”的范畴里。
慕清晏瞪了丁裕一眼,后者冲她摊了摊手,那意思大约是:你只说让我把人从鸿胪寺门口弄走,没说是奉若上宾还是绑作一团,那我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
慕清晏扶额叹息,摆了摆手,旋即有人上前解开李文宾身上的绳索,又摘了眼罩、取出麻核。李文宾被绑半日,早已憋屈坏了,好容易重得自由,没看清谁绑了自己,先仰头一声怒吼:“什么人如此大胆……天子脚下也敢放肆!”
被点名的慕清晏端起茶碗,若无其事地吹了吹热气。
李文宾酝酿了一长串华彩文章,正待喷“祸魁”一个灰头土脸,睁眼却没见着什么獐头鼠目之辈,只有两个气度不俗的年轻人,一如明珠清露,一如渊停岳峙,正脸色平静地望来。
李文宾:“……”
他到了嘴边的骂篇好似被一道无形的闸门拦住,死活说不出口。
此地是丁裕地盘,他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将主动权拱手让给慕清晏——男装打扮的景昭女皇展开折扇,微微一笑:“李公子,冒昧相邀,委屈你了。”
李文宾没有丁首富那双如鹰的利眼,愣是没看穿慕清晏女儿家的身份,只是见她容颜俊秀、气度不凡,心中便有了几分敬畏之意:“这位公子谈吐不俗,却行此鸡鸣狗盗之事,不知所图为何?”
慕清晏时间有限,没空兜圈子,直奔主题道:“自然是为了救你一命。”
李文宾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不可思议道:“救我?你……你污我清誉,又将我绑至此地,还说是救我一命?”
慕清晏合拢折扇,在指间转动两圈:“你知道自己今日围的是何处,得罪的又是什么人?”
李文宾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们围的是鸿胪寺,请愿驱逐北戎蛮子,得罪的自然是北戎人!”
慕清晏朗声道:“大错特错!”
她迎着李文宾不解的目光,收敛了笑意:“鸿胪寺是朝廷官衙,你们在鸿胪寺门口绝食相逼,下的是朝廷的脸面。北戎使臣虽为番邦,入京后也多有逞凶之举,但他们既然打出‘使臣’的幌子,身上便系着北戎与大胤两国友睦。若是如你所言,将人不管不顾地驱逐出京,来日北戎以使臣受辱为由挥师南下,谁来负这个责?兵锋再起、生灵涂炭,谁又担得起这份罪责?!”
李文宾被她一通疾风骤雨怼得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好容易才挣出一句:“我……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若北戎贼子敢犯我边境,在下自当效仿先贤,投笔从戎,力阻刀兵!”
李文宾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殷策和丁裕却不约而同地别开脸——一个扶额,一个摇头,万没料到世上竟有如此想当然之人,好生开了一回眼界。
慕清晏压根不屑反驳,直接拍案而起,三两步到了近前。李文宾毫无防备,傻愣愣的看着她,只见慕清晏出手飞快,勾肘搂住李文宾脖子,然后矮身屈膝,竟是将人背过肩头,直接摔了出去!
殷策:“……”
丁裕:“……”
这二位也算见多识广,对女皇可能有的反应也做了推演,不料想象力太过贫乏,事到临头还是惊了一跳。
殷策心说:堂堂一国之君,从哪学来这等泼皮打架的招式?简直是……成何体统!
丁裕想的则是:这招不错,制敌要害,干净利落……回头可以想法偷师过来,出门在外说不定派得上用场。
慕清晏放倒李文宾,手上其实没沾到灰,依然装腔作势地拍了拍手:“不是说要效仿先贤、投笔从戎?连我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都能揍你一个满地找牙,你拿什么跟北戎人拼刀兵?是这副身无三两肉的瘦弱身板,还是这口能沉木浮石、颠倒黑白的铁齿铜牙?”
李文宾先被景昭女皇数落得满脸涨红,又被“颠倒黑白”四个字戳了心窝,读书人的斯文和脸皮双双挂不住,嘴唇嗫嚅着,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