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策用力抽着气，脖颈绷成一截近乎拗断的弧度，手指颤抖半晌，终于攒足力气揪住慕清晏衣领。
紧接着，他仰起头，近乎凶狠地吻上女皇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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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宫外朝臣为了女皇安危团团转时，勤政殿的床帐放落了一整个下午。月洞架子床发出嘶哑的□□，床角垂落的天青流苏和镏银香薰球亦是微微晃动。
殷策在极度的疲惫与靥足中翻了个身，半睡半醒间，依稀察觉有人扯过柔软的湖丝被褥裹住自己，又在敏感的嘴角处亲了亲。
殷策强撑着睁开眼，果然对上慕清晏情意深沉的眼。他被床头烛灯晃了视线，皱眉偏开头：“……你还不睡吗？”
慕清晏端过参汤，自己先饮了口，嘴对嘴喂进殷策口中。参汤里加了红枣和桂圆，煨得微甜，殷策缓解了干渴，发出惬意的叹息。
慕清晏用手蒙住殷策双眼，柔声道：“马上就睡，你先歇着吧。”
议政王心满意足地挽着她，脸颊贴着慕清晏柔软微凉的掌心，很快陷入沉眠。
女皇唯恐扰了殷策的好梦，保持着斜倚床头的姿势没敢动，就听帐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是值夜的素辛走进殿内，在纱帘外跪下。
“皇上，”她低声道，“禁卫传了消息回来，您要听吗？”
慕清晏捂住殷策耳朵，头也不回：“无妨，你就在那儿说吧。”
素辛道：“那两名锦衣卫向外传了消息，接头之人出身叶府，是叶侍郎身边得用的侍从。”
慕清晏手势轻柔地替殷策梳理滚乱了的鬓发，没什么意外地想：果然。
户部侍郎叶如晦确实是能臣，也的确是朝堂上罕见的正派人，但他终归姓叶——若是换一个出身，他未尝不能效仿古之先贤，以一肩担起盛世清平，于史书汗青上留下人人敬仰的赞誉。
可惜胎不能重投。
享了家族的庇佑，便要为叶氏鞠躬尽瘁，至死方休，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此时的叶府中，书房里坐了好些身影，烛光照亮众人面庞，皆是在朝堂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叶如晦坐在书案后，手指揉着额角，耳听得众人吵吵嚷嚷，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不耐。
他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无非是女皇遇刺，议政王入宫后又再无消息传来，眼看平日里镇场子的大佛自身难保，原本偃旗息鼓的心思难免重新露出苗头。
只听有人道：“宫里传出消息，说那北戎刺客指认，是受议政王指使……这罪名要是坐实了，便是抄家灭族也不过分，皇上再看重议政王也绝不会姑息！”
又有人道：“议政王入宫后便没了声息，焉知不是被皇上就地拿下？只怕皇上也在犯难，不知如何处置逆贼为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不趁现在推一把，更待何时？”
叶如晦额角青筋颤作一团，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就像看着行走的酒囊饭袋。然而他不能不与这些人虚以为蛇，只因叶家传到这一代，其实早就落没了，嫡系旁系子弟加起来，统共只有一个叶如晦是出息的。若非还有宫中太后坐镇，怕是连世家之首的交椅都坐不稳，遑论统领世家派系。
“还不是时候，”叶如晦深吸一口气，顶着众人疑惑且不满的眼神，说出自己的结论，“皇上对议政王的情分还没消磨干净，纵然一时疑心，将人软禁，待得回过神，多半不会过分严惩。”
有人不相信：“这可是弑君大罪？皇上便是再放纵议政王，也不止于此吧？”
“议政王与皇上非是单纯的君臣情分，”叶如晦耐着性子解释道，“当初皇上流落北境，多得议政王一力抚持，才有如今的局面。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何况皇上本就是心软念旧的性子……想动议政王，绝不是这一桩案子能做到的。”
世家官员面露忿忿：“连行刺大罪都动不了，叶侍郎不妨说说，到底什么样的罪状才能扳动议政王？”
“兵变逼宫！”叶如晦一字一顿，“只有让皇上亲眼目睹议政王对军方的影响力，意识到有他在一日，四境驻军便只知议政王而不知皇上，皇上才能下定决心。”
世家公卿面面相觑，被这四个字中蕴含的凌厉杀机震住了。
良久，有人试探道：“那……叶大人打算怎么做？”
叶如晦曲指轻敲了敲桌面，回头唤来小厮：“去给锦衣卫北镇抚司送个信，告诉萧指挥使，他答应我的事，该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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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锦衣卫和宫中禁军竭力封锁，“议政王入宫一夜未归”的消息依旧好似插了翅膀，短短一夜间已然飞遍京畿重地。
理所当然地，留守枢密院的西北军众将也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