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怎么觉得讽刺。
谢昭琅淡淡“嗯”了声,算是认可了叶清婉的建议,修长的手指扶着额头,眉心紧蹙,显然并没有完全释怀。
叶清婉:“还有烦心事?”
谢昭琅没吭声。
他的沉默并不能隐瞒更多的信息,叶清婉稍加思忖已经猜到答案:“是为了北戎朝贡,还是……我父亲那晚对你说的话?”
谢昭琅倏尔睁眼,略带诧异地看着她。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想知道你的动向并不很困难……我毕竟是谢家大夫人,手底下还是有几个得用的人,”叶清婉语气柔和,说出口的话却冷酷森然,“但这不是重点……连我都知道的事,在这京城当中,可能瞒过锦衣卫和皇上的耳目吗?”
她说中了谢昭琅的隐忧,后者瞳孔轻颤,眉心似有戾气凝聚,却在触及叶清婉的清丽面庞时迅速消散。
叶清婉叹了口气:“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接受那晚的邀约。”
谢昭琅终于开口,剥离了锋芒和尖锐,竟有些沉沉的无奈:“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他是我的父亲,但他也是现任叶家家主,京中世家的领头人,”叶清婉平静而一针见血地说道,“而你却姓谢。”
谢昭琅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父亲对你有恩,但我很清楚,你们这样的人,不会因为简单的恩情就给出承诺,”叶清婉说,“我爹提出了什么条件?”
谢昭琅嗤笑一声:“你这么了解你爹,会猜不到?”
叶清婉沉吟片刻:“他许给你四境兵权,更有甚者……议政王的位子?”
“差不多是那意思,”谢昭琅勾起嘴角,摇动的烛火倒映在他侧脸上,以鼻梁为界,将英挺的面孔分割成明暗两部分,而他最真实的情绪隐藏在明暗交界处,连最亲近的人都难以察觉,“也算颇有诚意了。”
叶清婉比任何人都了解亲爹为人,相比尸位素餐的世家蠹虫,叶如晦算是有能力、有手腕,为人也是难得的正派。但是再能耐、再正派,也改变不了他出身世家的事实,为人处世先天打着“世家权臣”的烙印。
“父亲开口许诺时,应该是真心的,”叶清婉就事论事地说道,“可你若真坐上那个一人之下的位子,他势必第一个将矛头转向你……就像他今日算计议政王一样。”
谢昭琅是聪明人,知道叶清婉说的是事实,但他更清楚,在嫁入谢家之前,叶三小姐对当时还是清远侯的殷策未尝没抱有一分暧昧的情愫。
种种复杂的缘由交织在一起,叫谢三公子明知场合不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竭力劝阻我与议政王为难,到底是为了谢家,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叶清婉一滞,不答反问:“你对父亲的招揽犹疑不决,是为了叶氏的恩情,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昏暗的烛光下,两人视线交汇,好似两把图穷匕见的利刃砥砺较劲,碰撞出心照不宣的火花。
“……我与议政王不过数面之缘,他大约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片刻后,叶清婉挪开视线,涩然道,“我不赞同父亲的提议,也不是因为不想你与议政王为难……别忘了,议政王背后,是我大胤的九五至尊!”
谢昭琅微微一震,终于露出沉吟不决的神色。
***
中秋月圆,本是难得的佳节,却因有心人的煽风点火而成了无数人的不眠之夜。
慕清晏倒是睡得不错,因为女皇陛下前一晚炸了毛,殷策不得不将她抱在怀里哄了很久,直到许下“丧权卖身”的不平等条约,才算将女皇的怒气抚平了。
随后的半宿,守在殿外的女官隐约听到寝殿里传出不甚和谐的动静,两人心有戚戚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假装没听见。
吃饱睡足的慕清晏一夜好梦,但是第二天醒来,听到锦衣卫递上的消息时,她刚有所好转的心情瞬间急转直下——
今日一早,那位北戎安其尔郡主直接找上光禄寺卿,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她想嫁给西北军参将施峤。
用最简练的话概括光禄寺卿此刻的心情,就是:……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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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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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军是历代清远侯一手打磨出的利器,传到殷策手中时已是铁板一块,如臂指使,所向披靡,自副将何铮以下,无不忠心耿耿、令行禁止。
慕清晏从没想过西北军内部会掉链子,但事实证明,北戎人选择的突破口正是谁都没想到的环节。
“施峤……这名字朕有印象,”慕清晏曲指敲着脑瓜壳,“仿佛当初北境□□时,他也曾卷在里头,后来被明哲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