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刚一抬腿，后背就是一阵剧痛，北戎人惊怒的转过身，瞥见匕首拔出时带起的血光。
乔夫人双手握刀，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却稳得吓人。她见过不少被屠刀斩落的人头，亲自拔刀还是头一回，落刃时到底失了准头，那一刀没能捅中后心，只扎透了肩胛骨。
一再失手的北戎人凶性大发，轻而易举的拎住乔夫人衣领，这一次没有丝毫容情，钵大的手掌卡住她脖子，要将皮肉连着颈骨一并捏碎。
乔夫人喘不过气，用力踢蹬起来，电光火石间，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忽觉掐住咽喉的手莫名其妙松了，身体随之重重跌落地上。
乔夫人在天旋地转中恢复了视觉，凝缩的瞳孔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北戎人高大的身躯山崩似的倒在对面，胸口透出一截染血的箭尖！
她挣扎着抬起头，闻到了带着铁锈味的风。
西北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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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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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铁骑犹如雷霆过境，雪亮的“电光”平地炸起，每一次腾跃都必定斩落一颗首级。鲜血喷溅在草原上，当先一人跃下马背，踩着血染的土地扶起慕清晏：“卑职救驾来迟，请主上恕罪！”
慕清晏喘成了孱弱的破风箱，一时说不出话。她摆了摆手，透过头盔分辨出一张略带异域特征的面庞，撇除剃掉的络腮胡不谈，眉眼是似曾相识的熟悉。
她思忖片刻，恍然：“你是杨复！”
杨复咧唇一笑，多年隐忍一朝褪尽，眼中锋芒灼亮的不可逼视：“卑职奉少帅之命，来此接应二位归营。”
慕清晏等不及他第二句话，拉住杨复衣袖，惶惶一指身后：“快！他在那边！”
不必慕清晏提醒，西北铁骑第一时间锁定了混战的土坡，眼看主帅身陷重围，铁骑在刹那间爆发出近乎可怕的战意，不顾一切的碾压过去。
西北铁骑与北戎军的战力只在伯仲之间，士气却不可同日而语：一边是神挡杀神佛挡灭佛，另一边却是被久拿不下的四境统帅耗尽了斗志，此时见对方援军已到，薛禅再不犹豫，断然下达“撤退”的命令。
北戎游骑训练有素，早在被西北铁骑包抄后路前翻身上马，锋利的爪牙对准同一个方向，靠着刀锋开道，硬是撕开一条口子。
“将军快走！”游骑首领用北戎语厉喝道，“我来替你断后！”
薛禅没跟他客气，狠狠抽了一鞭，催着坐骑飞驰而去。
西北铁骑哪肯善罢甘休，眼看追不上薛禅，便将断后的游骑重重包围起来。与此同时，领军的萧霁呼哧带喘的赶上土坡，第一眼看到自家主帅半身披血，心跳顿时停了。
“少、少帅，”他颤声道，“您……”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一只手颤巍巍僵在半空，想去扶殷策，又莫名的不太敢。被他小心翼翼对待的那位倒是若无其事，反手甩下一串血珠，又在衣襟上抹了把：“无妨，不是我的血，泰半是溅上去的。”
萧霁中断半晌的一口气勉强续上。
他从怀里摸出伤药和布条，想替殷策包扎几道甚是明显的外伤。殷策却似乎听到什么动静，摆手阻止他，随即将长剑插在土坡上，对着某一个方向张开手臂。
下一瞬，一个温软的身子投入他的怀抱，慕清晏踮起脚尖，将他抱了个正着：“明哲！”
殷策摸了摸慕清晏丰厚的长发，有心将她搓揉一番，以安抚心上人此刻形诸于色的惶恐，可惜多少双眼睛看着这边，实在没这个条件。
他只能半是安慰半是哄劝的拍了拍慕清晏的肩，然后吩咐萧霁：“收拾战场，尽快撤离。薛禅既然逃了出去，北戎援军随时可能出现，此地不可久留。”
清远侯在军中的权威无以复加，一个指令下达下去，不过片刻，西北铁骑已经打扫干净战场，肃然有序的重新列队。殷策没看拴在马后的北戎俘虏，径直牵过缰绳，对身边的慕清晏伸出一只手：“主上请上马，臣为您执辔。”
慕清晏学过骑马，只是技术不大熟练，又兼刚经过一轮激战，手脚有些发软，踩着马蹬半天翻不上。
殷策看不下去，宽厚的掌心托住她脚底，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才没让女皇陛下的面子当着众将士的面碎落一地。
有道是君臣有份、男女有别，众目睽睽之下，殷策本不想跟慕清晏共乘一骑，唯恐有损君上威望。但是慕清晏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又是委屈又是期盼，活像只劫后余生的小猫，恨不能立刻投入主人怀里要抱抱。
清远侯被她盯得没法，紧跟着翻身上马，以一个保护意味十足的姿势揽住慕清晏，随即打出手势——不必开口，西北铁骑自然领会主帅的意思，惊雷震颤着碾压过草原，风一般消失在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