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客似云来,小二忙得脚不沾地,大冷的天,额角竟然挂着一串晶亮汗珠:“对不住,今晚客人太多,实在没空位,您几位要不别处看……”
他话音未落,眼珠突然直愣了,只见慕清晏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倒出几片明灿灿、亮闪闪的金叶子,在小二眼前晃了下。
小二吞咽了下喉咙,愣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我看二楼还有雅间,或许有客人愿意拼桌,烦请小二哥替我问问,”慕清晏取了片金叶子塞进小二手里,“我这位兄长多年来第一次回京,就惦记醉仙楼的带骨鲍螺,若有兄台愿意行个方便,在下必有重谢。”
慕清晏出手阔绰,话也说得动听,小二得了重赏,不由眉开眼笑,连声答应着去了。不多会儿,他折返回来,将慕清晏一行毕恭毕敬的请上二楼,推开尽头雅座的门:“就是这儿……今晚客人实在太多,委屈您几位拼个桌,怠慢之处还请多担待。”
殷策驻守边陲多年,餐风露宿惯了,自然不会计较这个。慕清晏一个早晚高峰视若等闲的社畜,更不会觉得哪里怠慢,若无其事地进了包间,对端坐桌后的客人一拱手:“叨扰兄台了。”
包间临着街道,推窗就能望见人流如潮、花灯似昼。那人三十上下,头戴书生巾、手握描金扇,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无妨,出门在外,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请坐吧。”
慕清晏不玩虚客套,果然拖着殷策坐下,又对小二吩咐道:“醉仙楼的招牌菜各上一份,尤其是带骨鲍螺,赶紧送上来。”
她说完,又丢给小二一块碎银,小二喜出望外,一边一叠声地应下,一边送上热茶。
殷策端起茶杯,低头吹了吹热气,似笑非笑道:“公子好阔气,随手打赏抵得过普通百姓家中一年花销。”
慕清晏做戏做全套,从腰间摸出一把镶金嵌玉的折扇,扇柄一转,在殷策下巴上轻轻撩拨了下:“有钱能使鬼推磨,本公子虽不怎么跟市井打交道,这点规矩总还明白。”
殷策:“……”
可能是被撩拨过太多回,习惯成自然,以清远侯的君子心性,居然都能泰然处之,低头喝了两口水才道:“街上人太多,用过宵夜,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慕清晏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泼了盆冷水,一时没忍住,翻了个妖娆的小白眼:“难得出来一趟,我还没玩够呢……左右家里大人忙着宴饮,顾不上咱们,多待一会儿会死啊?”
殷策扶额叹息,第一百零一次生出感慨:好歹是一国之君,嘴上怎么就没点忌讳,成日里将这些不吉利的字眼挂在嘴边……万一哪天成真了怎么办?
这两人相处多日,耍花枪惯了,当着外人的面也没个收敛——当然,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也不会选在这时插嘴。
谁知吃瓜的那位正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奇葩,听到此处,冷不防回头道:“这姑娘说的没错,难得出来一趟,多开开眼界没坏处……听说稍后会有焰火表演,我若是两位,就等赏完了再回去。”
慕清晏:“……”
殷策:“……”
九五至尊与四境统帅同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望向那人,眼神刀子般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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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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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自认改装的不错,谁知被人一眼认出女儿身。她倒不像殷策那般如临大敌,反而觉得有趣:“先生怎么看出我是姑娘家的?”
那人头也不回,却似脑后长眼,将慕清晏的音容笑貌瞧得分明:“你自己照照茶水,那容貌、那身段,哪里像是男子?分明是个美貌小姑娘!”
慕清晏:“……”
做人果然不能太自信,不然迟早会被“啪啪”打脸。
殷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慕清晏摆手拦住,这景昭女皇也是大方,既然被拆穿身份,索性坦然承认:“家中长辈管得紧,难得出来一趟,让兄台见笑了……我观兄台眼光气度,绝非寻常,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看在慕清晏是个“美貌小姑娘”的份上,那人勉为其难地扭过头,原来是一副其貌不扬的面孔,年纪不过三十上下,鬓角带着风霜之色:“好说,在下姓丁,单名一个裕……富裕的裕。”
慕清晏仿佛被惊雷当头劈中,眼睛猝然瞪圆了。
“他他他……他说什么?”慕清晏匪夷所思地想,“丁裕……是我知道的那个丁裕吗?”
“丁裕”这个名字不算少见,原著中就有一位,不过此人身份特殊,乃是堂堂大胤首富,年少时曾随船队南下,见过番邦、到过西洋,眼光、阅历、胸襟远超同时代人,堪称景昭女皇……原版那位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