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朔却是在听到他说“破局”二字的时候就魂游天外了,直到听到孟非途说“老大爷”三个字才不满的给了他一胳膊肘,当然也有一些心虚的成分:“你才是老大爷!”我老了也是老大娘!
心里这么嘀咕着,她嘴上却道:“你说的那些,我感觉不到!”
也许是夜色浓稠,叶轻朔难得有几分想要倾诉的欲望,何况对面的那个人还是她目前超越了朋友关系的孟非途:“也许听起来很荒谬,可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说的在外行走江湖那种感觉是这么说的吧?”叶轻朔自嘲的笑了笑,“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个乞丐,我因为害怕挨饿所以我敢和狗抢吃的,我害怕挨打所以我会去打别人,我害怕死所以我选择听话。”
“仔细想想我好像真的没有冒险……”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了前世那封写给孟非途,却没有送出去的信,也许那是她最冒险的做过的一件事吧!
可就是那件事也是她仔细衡量过利弊的,只是那次是她三十几年人生中,唯一一次弊大于利的选择,虽然最后那封信还是被叶昌截下来了。
“就是那种我做任何选择都会衡量利弊的,那些选择的最终结果都是活下去!”说到这里叶轻朔想到的是那杯被强行灌入口中的毒酒,“可是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我一直以为那件事已经与我无关了。”
“直到那天在仙女庙里……我又想起了那天!”这近一年,她一直以为那些事都过去了,那已经是上一辈子了,可是那副棺椁,以及那样凄惨的模样出现在她的梦里时,她才知道,没有!
孟非途正专注的听着,就感到肩头一重,叶轻朔竟是将头抵在了他肩上,接着是温热的水珠滑入他的脖颈中:“我一直以为过去了,我甚至觉得我赚到了,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权力、财富甚至是智慧那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信任和勇气。
如果无法信任她就无法做出选择,没有勇气她就没有办法踏出第一步,而这两样能让她活命的,属于自己的都被叶昌的那杯毒酒夺走了。
“阿九!”叶轻朔伸手抱住他,“我真的很害怕!”
孟非途也隐约猜出了叶轻朔口中的那些事,听完了他的倾诉再想想就会发现,叶轻朔是绝对不可能自杀的,他这样的人,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月光偏移,昏暗的屋子里唯有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
而另一边的青州城中,一间不算太大的屋子中放置着一盏半人高的连枝烛台,烛台之上燃满了蜡烛,照亮了满室的药柜。
躺在床榻上的老人似乎刚刚睡醒,睁开眼睛之后就艰难的动了动头,不出意料的,他看到了一个端坐在桌案前书写药方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待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老人身边:“爷爷,小桃来看你了!”
老人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想不起眼前的女孩儿了:“小桃……小桃,是你啊小桃,爷爷的乖孙女!”老人说着攥住了小桃的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牙那小子哪儿去了?他爷爷都成这样了,那臭小子也不来看看。”
陶桃闻言神色微变了几分,正好一旁晾着的药也好了,她扶起老人将药喂了下去,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爷爷,您现在清醒一些了吗?”
老人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又重新睁开眼睛:“我又犯病了?”
“您只是太想念小牙了而已!”陶桃说完将老人放回到了榻上,“放心吧!小牙的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了。”
老人看着陶桃起身要走,急忙伸出了手:“小桃,爷爷快不行了……咳咳,可是爷爷放心不下你,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陶桃却仿若未闻一般从桌案上拿了那张纸过来:“爷爷,这是我最新琢磨出来的方子,您不妨看看。”
老人闻言将信将疑的接过了那张纸,好在陶桃似乎也担心他看不到,字也写的很大。
老人看完后脸色不禁沉了几分:“不行……”
“没有什么不行的!”陶桃顺手抽过那张纸,随后起身又道连枝烛台前点燃了那张纸,“爷爷,您这么多年想通了,我也想通了,心病总还是需要心要医的。”
“你就没想过将来?”
陶桃转过身看着老人:“脚下的这一步都踏不出去,又哪里来的将来?”
“可是他们也不是傻子。”老人隐隐有些后悔了,终究是他带坏了陶桃。
陶桃看着脚底下的灰烬,往日单纯的美眸闪过一丝冰冷:“是啊!正是因为没有傻子!所以她才没有办法拒绝这么大块的肥肉,只是这段时日,就辛苦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