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
“你拿着她的骨灰也无法差遣她。”
“为什么?”
苏清晚望着前方,那里是大片的稻田,月色将金黄的稻谷染了色,风一吹,像是褪了色的海浪。
“她肩负罪孽却能不入地狱,只因她前生乃是如来座下一盏灯。”
柳淮皱眉,略一思索后问道:“那你要她的骨灰做什么?”
“自然是将她送回如来身前。”
“可是她不是对那个恶鬼情根深种?她当真能随你上天?”柳淮说完猛地察觉自己这话显得格外关心苏清晚,便干咳一声:“哼,原来是想要卖人情给如来,地藏菩萨原来也这么圆滑。”
苏清晚看他一脸不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随你怎么说,骨灰给我便是。”
柳淮双手怀抱在身前,斜着眼看着苏清晚,说:“还是那句话,不给。”
“那我让尊者亲自来讨?”
柳淮一愣,不可置信的伸手点着苏清晚的面门感叹:“你真不要脸,竟然威胁我!”
苏清晚轻笑一声:“给我吧。”
柳淮龇牙咧嘴的对着苏清晚呸了一声,然后极不情愿的拿出妩姬的骨灰扔到他手里。
苏清晚看着手心那个小小的瓷瓶,说道:“地狱将倾,你尽快回去为好。”
“当真?”柳淮惊讶的问道。
“自然,你回去一看便知。”
柳淮撇撇嘴,没有应声。
苏清晚将妩姬的骨灰收好,然后转身对着席沉修招了招手。
席沉修随即快步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我需要去一趟九重天,轩辕佑祺和妩姬在禅杖中,等到他们出来,无论妩姬有没有放下执念,你都传音于我。”说着,苏清晚将禅杖立在席沉修面前。
席沉修点点头,伸手接住禅杖。
苏清晚随后看向沉默的望着自己的席沉修,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枣树下的三人面面相觑,都只当互相不存在,一时间也相安无事。
而说着要去九重天的苏清晚却并未走远,他不过是飞过一个山头便找到一处背光的角落停了下来。
这里野草丛生、大树环绕,是个鲜少有人来的地方。
苏清晚盘腿坐到地上,然后拿出妩姬的骨灰瓶放在身前。
他化出真佛法相,然后闭眼默念梵语,晦涩难懂的咒语化作一圈圈的金光笼罩在瓶身,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阵青烟从瓷瓶中寥寥升起,随后化作一个身姿妙曼、容貌俏丽的女子。
她一身青衣,青丝披在身后,素净的脸上未施粉黛,虽然略显憔悴,但是却依旧从容。她并未对自己出现在此感到过多的诧异,在看到坐在地上的苏清晚时瞬间便漏出了了然的神色。
“见过地藏菩萨。”女子双手合掌立于胸前,对着苏清晚行礼。
苏清晚起身与女子相对而站,她与妩姬的样貌没有任何相似,如果不是知道骨灰不会出错,没有人会认为妩姬竟然是如来座下青灯仙侍的转世。
因为青灯为人沉稳少言,苏清晚每次拜见如来时与她都只是点头之交,所以苏清晚并不能确定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只知道等自己反应过来如来座下的仙侍已经换人了时,青灯已经被贬下界很久了。
“青灯,你是因何被贬下界?”苏清晚问道。
青灯闻言垂下眼,对着苏清晚盈盈一拜,歉然的说:“恕青灯不能相告。”
苏清晚闻言微微诧异,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继而说道:“那你可知,在九重天谁可以放出足以灭一国的怨气吗?”
苏清晚此时面无表情,眼神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是他垂在身前无声抖动的璎珞却出卖了他心里的忐忑。
虽然如来说周游国灭国是他命中劫难,是他应担在肩上的罪孽,但是他却始终含有一丝妄想,他企图找到一丝证据来证明他是无辜的。
可是他久居地狱,九重天里无一人可信任,所以只能问被贬下界的青灯。
青灯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同情,望向苏清晚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很多,她像是感叹一般低声说道:“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了。”
苏清晚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青灯看着面前的苏清晚,明明是极为尊贵的身份却被困在地狱几十万年;明明是最该觉悟而有情的人却毫无悲悯之心;明明是应立于向阳处俯瞰众生的人如今却只能在这僻静处悄声向自己寻求真相。
“菩萨欲知之事,皆在无间地狱之中。”
青灯话音刚落,天上忽然劈下一道惊雷,在两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直接劈在了青灯身上。
青灯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股黑烟,消散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