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苏清晚。”
这便是苏清晚与柳淮的初次相识,似两个平凡的有缘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在苏清晚想要接近一个人的时候,是轻而易举的。他几乎不用刻意讨好,只需要风轻云淡的对着把人浅浅一笑,便能让人忍不住靠近。
而柳淮,身份再尊贵,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自然拒绝不了苏清晚的刻意而为。
阳春三月时候,苏清晚已经在周游国驻留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他与柳淮赏花品茶,听风拂过世间万物,侃侃而谈间两人已经成了可谈天论地的知心好友。
一个雨后初晴的晌午时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味,苏清晚端坐在一处湖心亭中的石桌旁,动作娴熟的煮着茶,眼神闲适,姿态惬意。
席沉修坐在他的右手边,一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苏清晚的动作。
浓郁的茶香悠悠间驱走四周的泥土味,让人鼻间一轻,心情也松散了不少。
“大士,我们该走了。”席沉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好像只是随口一句话而已。
苏清晚闻言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抬手给席沉修倒了一杯茶。
“尝尝,这是柳淮昨日送过来的,我只留着这一盏,其余的都给了柳伯。”
席沉修垂眼扫过杯中的热茶,他自然知道这茶算的上是极品,但是就算再香浓的茶,也是凡间俗物,在地藏菩萨眼里,总归是看不上眼的。
席沉修浅浅的抿了一口,低声说:“好茶,香气浓郁但是口感却清淡。”
苏清晚也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说道:“确实不错。”
苏清晚的手轻放在瓷白的杯壁上,他微闭上眼睑,缓缓的吐了口气后说道:“柳淮此人,生性浪漫,虽身为人皇,却一心想要藏于市井,醉心于山河美景,当真是有趣。”
“可是他身为一国之主,不呕心沥血心系国民,反而流连于山河美景之间,贪图一时享乐,真论起来,他称不上一个贤君。”
席沉修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苏清晚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神带着些调侃,轻声说道“周游国民对他拥护至极,想来他应该是个深得民心的帝皇,是不是贤君,应该不难看出。”
席沉修一噎,抬手一口喝尽杯中的茶,不再言语。
苏清晚轻笑一声,说:“七日后我们便走。”
席沉修闻言,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轻轻的将手中的茶杯递到苏清晚面前,说:“我可否再向大士讨一杯茶?”
苏清晚再次给他续上茶,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有人来了。”
席沉修一愣,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看了来人不是寻常人。
果不其然,他杯中的茶还未喝完,一人便从天而降。
来人是谷丛隐,他一身幽绿色长袍,腰间束着墨色绣金丝的腰带,胸前有黑丝勾勒的魑魅轮廓。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席沉修,嘴唇抿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冽的气质。
苏清晚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来人便移开了视线,然后问道:“你怎么来了?”
谷丛隐闻言脸色愈发暗沉,他咬了咬后牙,略带着质问的语气问:“大士,你已经离开地狱很久了,还不回吗?”
“你在质问我?”
“不敢。”
苏清晚冷哼一声:“谷丛隐,有些话该不该说,你比我更加清楚。”
谷丛隐脸色一僵,眼神闪过一丝痛楚,他几乎是嘶吼般的伸手指着席沉修,对着苏清晚喊道:“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那他呢?他难道就能达到你的期望吗?他敢说他心中没有杂念吗?”
苏清晚面无表情的睨着席沉修,沉默的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过了许久才说道:“谷丛隐,我还没有对你失望,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再引导你。你佛缘不浅,能否走上正途,还需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像以前那样不行吗?”谷丛隐愣愣的盯着苏清晚,语气祈求。
苏清晚摆了摆手:“回去吧。”
谷丛隐眼神一黯,颓然的垂下头,低声问道:“那大士什么时候回去?”
“与你无关。”
谷丛隐最后无奈的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将席沉修上下看了许久。
席沉修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虽然从他初次见到席沉修时便察觉出来了他对自己的厌恶,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席沉修的眼中看到这么复杂的情绪,含着愤怒与怨恨还有深不可测的阴狠。
他在地狱中曾经听过一个传言,说地藏菩萨身边曾经有一个很亲近的人,叫谷丛隐,但是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谷丛隐成了地狱判官,与地藏菩萨形同陌路。而对于自己,地狱中也有流言说自己是谷丛隐的替代品,是苏清晚留在身边打发时间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