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理一见到文嫔,就眉开眼笑,拉着文嫔要出去玩。
文嫔和月儿起身,带着知理,准备出门。“贵妃娘娘,嫔妾方才看到闵礼河的下游布置了好些东西,好热闹呢。”
“皇上明晚要在那儿设宴席,想是在准备了。”
“母妃,我想去河对面玩。”知理拉着月儿的手晃动。
“好。那我们就坐船过去,正好也去看看宴席筹备得怎么样了,回来向你母后汇报。”月儿蹲下,帮知理整理衣裳。
刚走到门口,陈汐月就来找月儿,月儿便让文嫔带着知理去玩,除了贴身随从,还派了两个侍卫跟着。
“姐姐不是陪着皇上吗?怎的这会却来了。”
“皇上忙着处理政务,又是晞高那边的事,皇上忙着,我就来你这了。”
虽说嫔妃不好议政,但月儿还是忍不住道:“晞高似乎近来事务颇多呢。”
陈汐月虽身处后宫,但对前朝之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弹丸之地,怕是国力不足以填欲罢了。”
月儿让周围的人都退下,等他们退出去了,低声道:“我也听说,晞高选了好些贡品过来,几番试探皇上的心意,只是晞高偏小之地,而大弘什么都不缺,晞高多少有些失意了。”
陈汐月让月儿把棋盘拿出来,边摆棋边道:“晞高心思向来别致,先前送了素心腊梅已是独一无二,这次,只怕要想些更新颖的呢。”
“晞高心思细巧,说不定,什么时候送个女子来呢。”月儿看似随意,却半认真道。
陈汐月感慨地摇摇头,进献女子以求庇护和巩固地位,是附属国们做惯了的事。那些女子,若是能得宠,自然能帮衬着母国;若是宫路不顺,就只能落个弃子的下场,为新的棋子铺路。
国力富强,女子们就是金冠上的颗颗明珠;国落飘零,她们就是棋盘上的点点,被下棋的手物尽其用。
月儿越想心思越多,只下了一局,便停了手。对于那些女子的命运,她只有满心的不忍。
两个人坐着正闲聊,小池子不顾阻拦地闯进来,扑通跪下,说出那句如剜刀一般的话:“娘娘,二殿下在河里溺水了……”
月儿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一路奔着,双眼早已晶莹,只觉得钻心般的疼痛。
“知理呢?”一路跑到知理躺着的帐屋内,月儿扒开其他人,不支地扶在知理的床沿上。
“知理,你不要吓母妃,”月儿的手抖着,转头盯着太医,“知理现在情况如何?”
“娘娘,”章年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二殿下被发现时,已经挣扎得没了力气,如今情况……二殿下的气息,已经……”
“到底怎样!!”月儿眼底发红,手抓紧了知理的被单,几乎要把章年拽起来逼问。
被这么一吼,太医们立马叩头,郑仪更是吓得趴着一动不动。章年用尽力气,费劲地把真相挤出:“娘娘,二殿下的脉象和气息已十分微弱,自救起来后一直未醒,怕是……”
章年缓缓抬起头,看着月儿布满绝望的脸庞,艰难道:“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冬映立马扶住月儿,努力支撑着她的身体,月儿凝视着床榻上知理小小的脸,泪水打在被单上,挣脱冬映,手指放在知理的鼻下,久久不语。
“娘娘……”章年轻声唤道。
“没用。”
月儿面如冰霜,蒙着凝固了的绝望,把脸贴在知理的额头上,闭上了双眼。
闵礼河的水中没有了浑圆的明月,只有映出来的厚厚的乌云。
河对岸的东西全部清走,河面上只留下一艘船,船里还有文嫔摘给知理的野花。
君义成派人查问文嫔和跟随的侍女太监,只道文嫔不小心被野草割伤了手,就上岸包扎,船上只留着知理,而两个侍卫在后面那艘船上跟随,因为并未听到知理的声音,故过了许久才发现知理落水。
“无比荒唐!”君义成把杯子掷到地上,碎片四处飞溅,“一个活人落水,怎么可能一点声音也没有?让你们跟着,你们便是给朕做出这等差事来!”
天子之怒,无人能浇灭,两个侍卫即使把头磕得破了皮,也难逃君义成怒火的焚烧。
“杖毙。”
月儿已经不食不饮了一天,表情只有木然,脸上覆盖着风干的泪痕,眼神空洞,任谁叫唤也无应。偶尔有了神情,也只拿着知理的衣服,流着无尽的泪水。
冰冷的晚风灌满整个屋子,月儿不让人关门。君义成和月儿坐在门下,对着黑得仿佛能吞并一切的夜空,彼此依靠着。
君义成把月儿搂紧,再搂紧,月儿的身子依旧冰凉。月儿抱着知理的衣裳,那是她准备给知理回来后换上的,如今却不论她怎么捂,也丝毫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