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见过娘娘。”
月儿转过身:“起来吧,本宫也只是有所揣测,有劳你了,查得怎么样?”
“如娘娘猜测,皇后娘娘崩逝的原因,恐怕并不只是令谨宫走水。”章年打开手绢,“娘娘请看,这是微臣在救治黎善姑姑时,在倾倒的宫殿内发现的。”
月儿接过手帕,里面装着些许黑色粉末。
“这是什么?”
“回娘娘,这是微臣在碎裂的香炉旁发现的,乃是从香炉的炉盖中漏出。微臣看过,此物是由一品红和百合混合制成,这两种花都是对孕妇极为不利的。”
月儿闻了闻,皱起眉头:“若是平常把此物混进皇后娘娘用的香料中,只怕极容易被发现。皇后娘娘有了身孕之后,需要点上多一倍的怜雪香才能安然入睡,把此物混进如此浓郁的香里,真是好心计。”
月儿把东西包好,又问:“你方才说,是从炉盖里漏出来的?”
“正是。”章年接过手帕,“那个香炉在皇后娘娘寝殿起火后,被屋顶上掉下的东西砸裂了,微臣看过那个碎裂的炉盖,发现其中央有个微小的机关,这些粉末,就存放在里面。若不是炉盖碎了,这些东西,恐怕永远不会被发现。”
月儿眼底闪过一丝精锐:“也就是说,这些粉末并没有和香料放在一块,而是随着底下的香料焚烧,一起挥发出来?”
章年沉重地点点头。
“好精致的手段。”月儿缓步离开窗边,“能想到这种点子的,必定是熟悉香炉构造的人。这样的香炉,恐怕一早送进宫来,就是用来害人的。”月儿想起之前去皇后宫里,皇后说这香炉是沈贵人送的。
月儿又问:“这些东西的药效如何?”
“这东西虽然损伤胎儿和母体,但毕竟不是内服。照那里头放的剂量,倘若仁礼皇后吸入一直到龙胎诞下,至多也只是胎儿早产,皇后娘娘会落下病根,但并不会致命。”
这么说来,动手的人并不想真的害死仁礼皇后,令谨宫走水,他恐怕也没有料到。
“那里头的一品红不光对孕妇不利,对常人也有害,这样一来,仁礼皇后贴身的黎善、暮和还有姜祈域身子出现问题,也就说得通了。”
“那个香炉呢?”
“微臣只取了一点那里头的东西出来,如今令谨宫的东西已经被收拾走了,那香炉也没了。”
月儿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她此刻就算让君义成调查此事,也无从查起。月儿虽然和仁礼皇后交情不深,但仁礼皇后落得如此悲惨,月儿心里难受得紧,宛如被一只手攥住了心头,让她感觉身子一阵下沉。
“你说,姐姐和仁礼皇后、佳嫔、敏妃、婧温贵妃都遭人陷害,这宫里,还有一寸土地、一间屋子是干净的吗?”月儿眼里闪着光亮,屋内有些昏暗,只有窗户透进来几缕雪光。
“娘娘……”章年第一次见到月儿在他面前双眼盈泪,却只能收住想伸出去的手。
“在这宫里,怕是连寿终正寝都是奢望吧。”月儿语气平静,却字字沉重,低头眨眨眼,把泪水憋回去。
那两汪泪透明得像碎了的琉璃,一下一下地划着章年的心。
“娘娘,微臣知道您有足够的能力,能够护住您自己和二殿下。”声音和缓而坚实,那包东西被越攥越紧。
月儿轻轻用手绢拭去溢出眼角的泪珠,偏殿传来知理醒来的声音。
月儿疾步走进偏殿。是的,她要护住知理,护住自己,她就算没有能力,也要为了知理生出能力来。
给知理穿好衣裳,奶娘把他带下去,月儿望着知理的背影,再次擦了擦眼下。回过头,冲章年不自然地提提嘴角,似乎在自嘲自己方才的失态。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是。不过娘娘,这包东西您还是留着,说不定来日会有用上的时候。”章年把手帕口系紧,交给冬映。
“微臣告退。”
祭拜完仁礼皇后,文嫔跪得腰酸背疼,合悦宫就在附近,沈贵人主动提出让文嫔过去坐坐,文嫔揉着腰,犹犹豫豫地看一眼绘露,绘露眼神闪动地略微思考,“主子,您这么累,还是去沈贵人宫里歇歇吧。”
“行,那多谢沈妹妹了。”
路上,文嫔眼神示意绘露,绘露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二人小心谨慎地踏进了沈映菱的宫殿。
陈汐月在后头看着,等文嫔进了合悦宫,陈汐月就叫竹枝去传唤沈映菱。
“哦?兰妃娘娘找我何事?”
“沈贵人,我们娘娘这几日忙着料理仁礼皇后的丧仪,有些账目忙不过来,特请贵人去协助。”
沈贵人受宠若惊:“那,那文嫔姐姐你先在这坐坐,我一会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