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听到了以顾见尘为首的云上宗大拿们,护送着林知絮,走到神宫面前,你一句我一句地叮嘱。
顾见尘一脸沉重:“知絮,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称你名姓,此番之后,你得了神谕,成了圣女,也万不可忘记……”
扶窈收起那足以让她短暂当一回千里耳的灵器,实在懒得再听顾见尘这些废话。
横竖不就是要让林知絮记着云上宗的恩情吗?
都要当受万万人敬仰的圣女了,还逃不开这些东西。
……虽然她跟林知絮关系很差,但想一想,还挺窒息的。
她别过头,看向旁边的青年。
今日他一反常态,着一身黑金,不如平时清隽,却显出几分别样的矜贵来。
与神宫的氛围更配,也倒像个皇子些。
贺敛并未看她,只是望着那些巫祝,似是出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可能在想他那即将一步一步展开的宏图伟业吧。扶窈猜。
她整理了下措辞,忽地出声:“祭礼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同殿下说。”
还能提什么呢?
当然是告诉三皇子殿下,那一张曾经帮过他大忙的通缉令,就是她贴的——
千言万语解释她与阙渡的关系,都不如这一事来得直白可信。
果然。
闻言,贺敛眸色微动,温声道:“那日雨夜,我倒是未曾看出这一层利害。”
这便是让她往下说了。
“殿下自然知道有一招叫做借刀杀人。可我只是与他合作过一回,如今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实在不想再做人的刀。”
这一句话很简洁,却什么都解释干净了。
扶窈一是想要撇清干系,免得火烧到她身上。
另一层,也是想借一借贺敛的手。
三皇子殿下在白雾给她的那一长段剧情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指望他能胜了大魔头,当然是根本没可能。
不过,若是能在去瀛洲之前,给阙渡留个随时会爆发的隐患,或者埋下个有用的引子什么的……
自然最好不过。
一个命中注定的生死劫还不够,容大小姐得争取多给阙渡火上浇点油,确保到时候一定是她占据上风。
而这个人选,只有贺敛最合适。
因为目前为止,除了她跟贺敛以外,暂时没看到谁对大魔头造成了威胁。
无论贺敛之后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至少现在,扶窈肯定,他一定是能用得上的。
贺敛沉默了片刻,才道:“容小姐竟然能驱使这种人做事,实在令我有些意外。”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意外了。
若是云上宗的耳目告诉了贺敛,阙渡与她的关系,那自然也会告诉贺敛,阙渡是她买来的奴隶。
这是府邸里她从没有跟任何人隐瞒的事情。
这么说,恐怕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提了什么条件,能让大魔头甘之若饴地听话。
扶窈当然不可能把这种东西全盘托出。
她装作听不懂,看了眼下头巫祝的动静,随意地转移走了话题:“殿下,我们好像该走了。”
贺敛也听出了她的回避,却适可而止地不追问,颔首:“好。”
接着,他们并肩一路走下高台,贺敛都再未出声。
唯独在走出去时,青年忽地缓缓道:“与虎谋皮,玩火自焚,恐怕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扶窈疑惑地转头看他,再顺着他的视线,又转过头,看向路边树丛。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几乎被吓得一个激灵——
那是一团血糊糊的肉。
被秃鹫啄得稀巴烂,散落满地。
不,如果再细看,就会发现那根本称不上“肉”,只是一张皱成一团的……
皮。
扶窈忍住作呕的冲动,死死咬住舌尖,几乎咬出血来,用那点疼痛压住内心慌乱,脸色却仍旧不受控制地煞白了几分。
只等她看清楚后,贺敛便上前,有意无意地用那颀长身形隔绝了她的视线。
扶窈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努力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什么?”
“那是傅仆射的同党,似乎帮了他不少忙。”
或许是这里背了光,青年的眸子比往日暗了许多。
但光听声音,仍旧徐徐,是他一贯示人的那副温和又好脾气的腔调:“不过,自从他发现这是个叛徒之后,就活生生剥了那人的皮。”
剥皮。
活剥。
作为一个修士,阙渡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手段。
可他偏偏选了最残忍的那一种。
就算不需要亲自动手,想一想那个场面,也已经足够令人头皮发麻了。
扶窈牵了牵唇角,勉强笑了一下:“我怎么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给她看背叛阙渡的人的下场,是打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