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确地维护贺敛。◎
她脑子里一下子浮起了许多个词。
但最后, 唯有“奇怪”这两个字最妥帖。
从那几道飞刃开始,不,从昨夜问她为什么要救猫开始, 她就实在不理解阙渡到底想做什么。
话音落下后,并未等到大魔头的回答。
少年瞳孔里的情绪稍纵即逝, 错开她的视线, 垂眸, 重新落回自己掌心那道伤。
只要稍稍心念一动,那道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愈合,再也看不见痕迹。
而他刚才,留着这道伤口。
以至于流了一地的血。
过于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动作轻微滞了一下。
见阙渡忽地陷入沉默, 扶窈等了等, 实在是懒得耐心等他编出一个答案。
她又拉远了与少年的距离,坐回榻边,手臂支起脑袋, 正欲开口——
哗。
地上的剑被步伐踢开一截, 紧接着,眼前人影一闪。不过眨眼,方才那还靠墙而坐的少年, 便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扶窈又眨了好几下眼, 总算确认了这不是幻觉。
但就算亲眼看见这重新变得空荡荡的马车,她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大魔头因为答不上来她的问题,竟然落荒而逃了啊?
逃了啊??
啊???
大小姐人傻了。
…………
抛开马车上那堪称离奇的插曲, 又一次回到府邸, 踏进院子前, 扶窈忍不住感叹:“要是可以一直住在天水阁就好了。”
但是不可能。
虽然这府中人和她是相看两生厌,都巴不得她滚得越远越好。
但,顾见尘是不允许她太多忤逆的。
一旦察觉她脱离宗门的掌控太久,说不定,为了确保万一,会提前把她扣留下来。
在让贺敛说服顾见尘之前,扶窈不想冒这个险。
推门而入。
迎面就是那浑身上下散着森冷气息的大魔头。
对上容大小姐惊讶后略带疑惑的杏眼,少年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冷淡,且言简意赅:“你太慢了。”
比起谴责,更像是拐弯抹角的解释。
他方才是因为嫌她的车马太慢,才直接动用术法回来的。
并不是她第一时间产生的那种荒谬揣测。
扶窈也觉得这个理由更可信,更符合阙渡一贯的作风。
至于刚才她为什么会想到“落荒而逃”这个跟阙渡完全不符的词,纯粹是因为大魔头逃避她问题的样子太明显。
没关系,都过去了。
她又发现了另一件事——
少年的鬓边,还有淡淡水珠。
细看,连着墨色衣襟,都已经被水打湿。
冒着寒气,竟然还是冷水。
在她没回来的时候,阙渡似乎是拿冷水洗了把脸。
这就奇了怪了,他不是会捏咒吗?
修士要自身保持洁净,只需要念个简短的咒诀就行了。
结合起刚才他故意留着掌心那道伤口来看……
好吧,扶窈看不出任何东西。
她不理解。
不过比起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扶窈还有更关心的问题:“方才我回来的路上,见了一处旧庙起火。”
废墟旁,两队穿着不同式样官袍的官吏,直接在那儿起了争执。
一方说是年久失修,天干物燥起的火。另一方又说此事蹊跷,说不定跟修士闹事有关,理应报给皇廷。
除了皇廷之外,这普通人,哪怕是权臣,也是没办法处理修士的事情的。
而一旦上报,有修士闹事,作为蓬莱的话事人,顾见尘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坚称是意外的那一方列出了种种证据,要禀报皇廷的虽只有红口白牙,气势上却不输,谁也让不过谁,差点就见了刀光。
扶窈隐隐觉得这蹊跷跟阙渡有关。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阙渡见她提起,丝毫不避讳:“我在那儿查到了贺敛。”
“善后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阙渡:“是。”
扶窈联想到了他昨天穿的那身浓靛官服。
短短两日,大魔头便已经在朝中笼络了些半大不小的势力。
可真是迅速啊。
不过,若他只是简单粗暴地用武力威胁和易容替代的话,这法子用不了太久的。
前面一段时间效果卓越,后面就会渐渐慢下来,甚至停滞。
——但这跟大小姐有什么关系呢?
她当然是选择冷眼旁观。
“阙渡既不想当天赋绝顶的修士,那他不会想做皇帝吧?”
扶窈问白雾。
不怪她这么想。
这世间最重要的反派,仅此一个的天煞孤星,怎么着也得在这大邺朝遗臭万年吧。
要落得这种下场,总得站在,或者试图站在那最高的位置上。
不是剑指化神修士,那是想问鼎九五之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