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就是老皇帝跟顾见尘一拍即合,准备着手处理这件事。
“——容小姐,你应该庆幸,这里只有我听到了你的话。”
贺敛放下手中瓷杯,语调照旧温和。
“否则的话,不等我们谈到正事,你就已经有危险了。”
这种能动摇人心与国本的东西,自然半点都不能外泄。
扶窈偏头,盯着贺敛那端方君子般的脸庞,似是目不转睛。
听到这话时,她垂下眸,蝶翼般的长睫微微遮住瞳孔,难辨那眼底流转的是恐惧还是别的。
但很快,扶窈便抿起唇,笑了一声,声音轻轻的:“没关系,我很信任三皇子殿下。”
她说得好像信任他的品行一样。
但其实,容大小姐相信的,是贺敛坐在这个位置上,必有二心。
不然,这位三皇子在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之后,就应该直接让老皇帝把她拿下。
而非从善如流地收下她的邀约,不是吗?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贺敛便不再跟她继续客套下去了。
青年唇边笑容收起,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没了表情时,便泛起些冷调,连带着原本平和的语气也沉下三分:“容小姐想让我保下你,条件如何?”
扶窈还没有明说,那跟着圣女一起被献上的祭品就是她自己。
贺敛的语气却已然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因为事关重大,顾见尘瞒得很严实。甚至连他最信任不过的林知絮都不知道。
……看来,三皇子殿下,确实有些本事啊。
扶窈掩下那一丁点惊讶,又撑起下巴,声调仍是像丝缎一样的柔软:
“我想劳烦殿下出面,去告诉宗主大人,你手里有一个别的祭品代替我,并指明要求,让他换下。”
“当然,世间上或许不会再有第二个祭品,还得殿下故弄玄虚,凭空捏造一番才好。
祭祀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我浑身的血。在祭典开始前,我会按时放血,直到攒够能充作祭品的分量。到时候,将我的血放进祭祀阵中,充作祭品,效用可能会略差一点,但绝对能圆上这个弥天大谎。”
“这样……殿下是否满意呢?”
贺敛还未说话,白雾脑子先转不过来了:“——等等等等!”
扶窈:“嗯?”
“人家要你说条件,是问你要好处啊!你说了半天你要贺敛做什么,也不说他能得到什么,这怎么能……”
“容小姐实在是太慷慨了些。”
青年平静的叙述打断了白雾的长篇大论。
他虽不明说同意,话里话外,却都透露出两个字——
成交。
少女弯眸,假装不知道自己忍痛让这人占了一个多大的便宜:“怎么会?殿下言过了。”
过吗?
一点都不过好不好!
这笔交易,完全是让贺敛血赚啊!
白雾用那蠢蠢的小脑瓜子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贺敛却肯定能一下子想通其中关窍。
作为嫡次子,又并非储君,他原本根本无法插手进祭祀这么大的事。
但现在,有了容大小姐的帮忙,三皇子殿下“找到”了能帮助平定异动的祭品,立了一件大功不说,还能顺理成章地参与到祭祀的筹备中去。
若他真有那通天野心,这便是再好不过的契机。
而这场交易里,她要放那么多血,他却只需要说服一下顾见尘,就能拿到这丰厚的好处。
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三皇子殿下虽然总爱说些违心的话,但扶窈相信,他这句“慷慨”,可绝无半点恭维,完完全全就是真情实感啊。
当然,扶窈也不算亏、
一点血,换一条命,很值当了。
白雾总算后知后觉地想通,却又生出新的疑问:“有你这个现成的、这么好掌控的祭品不同,顾见尘干嘛要听贺敛的啊?”
扶窈并不跟它多说:“放心吧。”
“…………嘤。”好像又被嫌弃了。
谈妥之后,双方微妙的气氛骤然松弛。见她瓷杯见底,贺敛便相当自然地挽袖,替她又斟了一杯。
三皇子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度在,亲手做这种事,并不让人感觉到丝毫的讨好之意。
反倒只觉得他跟别的皇子不同,没有多少架子,平易近人。
正跟贺敛平日里的风评相契合。
来这之前,扶窈可从丫鬟口中听到了不少这位三皇子殿下的好话。
仿佛什么溢美之词,都可以用来形容往这位低调、亲民、无一不完美的嫡次子。
而且,说句肤浅的,贺敛生得这般好,给她斟茶的动作又行云流水,明显精通茶道,看上去实在是相当赏心悦目。
察觉到扶窈淡淡的惊艳之意,白雾忍不住道:“虽然他跟阙渡气质有些相似,但我还是觉得,他没有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