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扶窈下意识裹紧了些。
见她不说话,阙渡停顿片刻,又有意无意地打破了这一瞬略微尴尬的沉默,道:“这里的管家之前就托我问你,要不要人服侍。”
“算了,我自己上药。”扶窈抬眸,“你出去吧。”
大小姐丝毫不掩饰自己一把人用完就翻脸的秉性,最后几个字,不耐烦的情绪溢于言表。
大魔头当然也懒得跟她计较,闻言,啪的把门合上。
扶窈让阙渡回去找熟悉的丫鬟来,自然是为了给她蝴蝶骨那被磋磨破皮的伤上涂祛疤膏。
而不让这里的人来,则是因为扶窈知道天水阁跟云上宗联系匪浅。
昨日之事,扶窈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包括她身上这异常的伤口也不一样,都需要遮起来。
所以,见状,只能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容大小姐劳烦一回,自己给自己上药了。
半个时辰后,扶窈推开门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手里的丝绸扔给阙渡:“那就只剩你给我擦头发了。”
她手臂酸痛,抬都不想抬起来。
阙渡望着那片丝绸,再看向大小姐垂落至腰、繁多如瀑的青丝。
“……”
“你没说过我还要做这种事。”
阙渡攥住丝绸,模样相当冷淡。
扶窈却已经越过他,坐到了窗边的榻上,闻言,头也不回,语调还是懒懒的,似乎一点都没把他的不悦当做一回事:“那就现在说吧。”
连白雾都诧异,若说之前是她强势,那如今平等交易,哪有把人呼来唤去的道理?
白雾:“你多少还是……”
“怎么,在杀人未遂之后,要刷一把他的好感吗?”扶窈悠哉悠哉,“总归,就算不差使阙渡,他肯定也想弄死我。”
那还不如趁阙渡忍着的时候,把人物尽其用呢。
容大小姐平生最拿手的,恐怕就是得寸进尺了。
不仅让大魔头帮她擦干头发,还有闲心对着他的手艺挑三拣四。
“……嘶,轻一点,别把我头发弄断了。”
阙渡连应都懒得应,手上的力道却放轻了些。
从他这个角度,一垂眸,就能看见少女细白柳颈,顺着往下是秀骨香肩。跟屏风上被拉长的影子相比,少了几分过度的纤瘦,更添珠玉般的莹润。
她涂的药膏需要厚敷,黏在布料上难受。因此亵衣并非贴身,而是有意大了一圈,视线落下时,隐约能看见蝴蝶骨起伏的弧度。
——便同她那张脸一样,无处不精妙,无处不如鬼斧神工。
手指捏皱丝绸,阙渡将其扔在一边,退了一步,兀自道:“好了。”
扶窈摸了摸半干的青丝,也没再使唤他,视线顺着窗棱望向外边,俯视着盛乐里的十里长街。
或许是因为天光初亮,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竟有几分冷清。
阙渡突然问:“我之前做奴隶的时候,是在哪儿?”
听他语气,大魔头恐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下。
“东街尽头的靖北王府,已经贴了封条。”
扶窈答。
这一回,她倒是真真没有任何隐瞒。
扶窈也不怕阙渡要去王府里看一看详情。
反正已经物是人非,什么都没留下了。去见一面,除了确认她说的是真话以外,并没有别的作用,有利无弊。
不过,话题说到这,扶窈突然想起来自己命人在盛乐里外贴的通缉令。
那可是她提前准备给大魔头的惊喜。
很显然,后面也派上了大用。
“我之前给你下了能让易容术失灵的术法,解除的口诀写在纸条上,夹在我的话本里,回去你自己拿。”
阙渡隔了片刻,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一侧盛乐里戒严后不再有人出入,另一侧,那条从城门口通往皇宫的参天道上,却是人满为患,工匠宫人们都在加紧完善着这沿路四周的布设。
这么多修士都已经陆续进京,却没有一个见过天颜。
更没有人,竟能获得如此尊崇的地位,踏参天道进京,让这凡尘间万万人之上的帝王亲自接见。
要知道,凡人虽低修士一等,但皇室嫡系的血脉,出于各种原因,可是地位与修仙大能们平起平坐的。而那些大能们,那个不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不过,一想到来者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顾见尘,一切都说得通了,也绝不会有人质疑这规格太隆重。
云上宗的名号,就是在凡尘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百姓们不了解蓬莱三岛上修仙界的事情,都以云上宗代指整个修仙界。
“你应该去当个修士。”
扶窈突然道:“你要是拜入云上宗,下一回宗主进京时跟在他身边的,肯定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