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说纷坛,没个定论。
议和之事非同小可。
其间的弯弯绕绕,也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简单厘清。
这事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殿外急匆匆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殿下,后山出事了!”
从那满脸慌乱的侍从嘴里,听见“留照”跟“魔尊”这两个名字并列出现,扶窈就料想到了一定会是天大的事。
然而真等她飞去后山,亲眼所见,才知道局面严重到了何等地步——
留照已经完全变作原形,雪白的九尾妖狐真身庞大如山,双眸通红,周身散发着暴虐的气息,似有走火入魔之兆,正毫无章法地攻击着四周乃至自己。
连他自己的尾巴都遭了难,断了七条,血洒满山麓。
妖仙虽然地位较卑,但实力并不见得弱。如此不管不顾发起疯,也非能轻易制伏。
何况,陷入混战的各方身份特殊,尚且未查明原因的情况下,旁人着实不敢随便掺和。
扶窈飞过去,抬手,一记打下去,留照转眼又变回人身,从半空坠下,滚落在地,满身血迹尘土,狼狈不堪。
尘土飞溅又散开。
扶窈扫视一圈,根本没有看见别人的身影。
可方才来报的时候,侍从明明提到了阙渡的名字。
扶窈皱起眉,疑惑之间,突然感觉到脚腕处多了一股陌生的冰凉触感。
她一怔,低下头——
就看见一条小小的,约莫就比她手掌大一些的幼年黑龙。
正阖眸,乖乖地盘踞在她足边。
不过,应该没晕过去。
因为那尾巴还翘起来,勾住了她的踝骨。
熟悉的气息顺着传过来,扶窈瞳孔巨震,咽了口唾沫,才轻轻地试探道:“阙、阙渡……”
那尾巴磨蹭了她一下。
仿佛是在回应。
这下好了。
扶窈彻底呆住,睁大了眼,一时之间竟然差点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另一边,留照恢复清醒,跌跌撞撞地跑到扶窈身边来,因着妖力耗尽,方才又自残损伤了七尾,他连站都站不稳,踉跄得险些跪下。
少年脸上带着惊慌失措,伸手想要攥起扶窈的裙摆,却又不敢靠近,最后把手缩进了袖子中。
他仰头望着扶窈,干巴巴地解释:“殿、殿下,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魔尊方才同我说了几句话,我突然就,好像疯了一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天阙气息平和,妖物在此突然发狂,不仅攻人,还伤己,绝不是意外能解释。
一定是受了刺激。
要么是留照急火攻心,要么就是更强的对手利用术法控制了他。
可更强的阙渡,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乖巧的小蛇,啊不,小龙。
看上去奄奄一息。
伤得好像比留照还重。
扶窈只能先问留照:“他跟你说什么?”
少年瞳孔紧缩,像是在回忆,随后,脸上又浮起迷茫之色:“不、不记得了……”
这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
留照自己也知道说不清楚,摆脱不了袭击魔尊的嫌疑,连忙将脑袋埋低,气息虽弱,却礽掷地有声:“还请殿下先将卑下关起来,派人察看卑下的经络元神是否有异,还卑下清白。”
事发突然,事态又这么诡异,还牵扯到了两族之间的纷争。
暂时也只能先这样处理了。
而且,留照现在模样很是凄惨,尾巴断了、耳朵伤了,若不尽早治好,修为回不来不说,以后恐怕都得落下残疾。
扶窈渡给留照一些神力,又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等其他人全都走远了,她才低下头,狐疑地盯着脚边那一团黑黝黝的东西。
细看时,扶窈又发现他身上有的鳞片翻了起来,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只是那血像是中了毒,或者累积了太多沉疴宿疾,色泽已经与墨黑的鳞片无异,一时间分辨不出。
但是……
不应该啊!
她都能制伏留照,阙渡怎么会不可能?
刚刚还在各路神仙嘴里不容小觑的魔尊,不仅没有阻止一只妖仙发狂,还被其伤成这样,甚至变回了兽形,连原形的大小都维持不了,只能蜷缩成一只小小的幼崽——
等等。
兽形?
她跟阙渡认识了这么久,为什么之前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阙渡还有兽形?
扶窈脑子有些乱。
又唤了一声阙渡的名字。
这一回,小龙没有理她,仿佛是晕过去了。
扶窈却没有耐心等他醒来。抿起唇,思索之后,蹲下身,手指直接抚上龙身鳞片破碎之后的伤口上。
然后——
用力一摁。
毫不留情。
黑龙唰的睁开眼珠子,吃痛地“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