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窈心情一下子又跌入谷底。
在这破地方,是做什么都不顺。
连准备毁掉自己的内丹,都还要受大魔头摆布,无法听自己的。
不过她向来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轻吐出一口浊气,定住心神,便抬起头:“所以那毒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
阙渡冷讽:“只是刚好适合你这种满嘴谎话的骗子。”
“……?”
白雾:“……嗯,就是,一旦你撒谎,就会感受到疼痛难耐。”
它跟她解释的同一刻,阙渡也将那药草的效用告诉了她。
只不过,他说的是“千蚁爬身,万蛇噬心”。
听着比白雾说得要严重多了。
扶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信谁:“真的吗?”
阙渡自然不会再与她废话。
平复完方才那有些失态的情绪之后,他径自问:“你方才是下定决心要寻死?”
“不是。”
刚一说出来,扶窈心口绞痛,忍不住伸手捂着。
脸色也明显又惨淡了几分。
……没有阙渡说得那么疼,但也够她受的了。
她刚刚试图自毁鸾丹,虽然没成功,但本就衰微的内丹已经雪上加霜。
若换作之前,吃下这种药草,她还不一定会有事的。
现在倒好,自作自受了。
大魔头的剑眉拧起:“我交代过你要实话实说。”
等那痛意过去,扶窈才缓过来:“我也得试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在诈我。”
阙渡说什么就信什么?怎么可能。
她又不蠢。
阙渡顿了一下,又道:“——寻死是因为我同你的那一夜?”
“是。”
又是嘶的一声。
扶窈捂住唇,指缝里却仍是露出了一丝殷红。
是吐出来的一点血沫。
“都告诉你撒谎会被发现,还非要说反话,”他声音很凉,“容扶窈,你骗人骗上瘾了?”
扶窈:“你既然都知道我准备寻死,这药草现在不致命,但胜在积少成多——”
阙渡冷酷地戳破了她的妄想:“鸾丹还在,你就是把这浑身的血吐干净了,都有命活着。”
说着,又莫名生起她的气来,还不忘讽刺道:“自讨苦吃。”
……好吧,说过来说过去,决定这一切的,还是她那半颗内丹。
内丹不碎,她也寻不了死,只是寻了些苦头跟痛楚而已。
扶窈一下子失去了在这里说反话的兴致,收了声,抿紧唇,不语。
手又被男人握住,这次,却并非蛮力,而是近乎十指相扣。
“你凝神,把毒渡给我。”
“?”
她想起他刚刚就说过这句话。
双方心意相通的情况下,普通的毒素或药力,的确可以互相传递。
之前她不愿意,但在知道这毒没什么用之后,渡给阙渡让他受罪,对扶窈来讲完全是稳赚不亏的事情。
她自然照办。
只是不明白,阙渡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在帮她吗?
大魔头阴沉着一张脸,看起来并不打算解释,
渡完毒素,仍不松开手。
扶窈也并不在乎,只紧紧盯着他,带着些试探:“那你现在——”撒了谎,也会被反噬?
那她有好些之前得不到解答的问题,岂不是……
阙渡第二次冷淡地打碎了她的如意算盘:“你若说谎,我便能感受到。”
而与他说的是真是假无关。
“那我若骗你,我自己没事,反而会疼在你身上?”扶窈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这么好心!?”
阙渡眼底清冷浮水:“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感受,就可以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很划算。”
扶窈想说,这毒如果在她身上,他也可以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撒谎。
那更划算。
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但是转念一想,大魔头是个一有事就会刺穿自己手掌,靠伤痕转移注意力的人。
也许他就是迷恋那种疼痛的感觉。
那她成全他好了。
顺便出一口计划被他搅乱的恶气。
“之前极阴之刻和在九渊第九重对你动手,都只是临时起意。”扶窈突然开口。
相合的手掌微微收拢。少女清晰地感受到,那在她四面八方压过来的灵力,有一点点变化。
兴许是药效发作了。
提起这桩旧事,面前那人的脸几乎能滴出墨来。
扶窈却装作没看见,继续道:“我对我之前背信弃义,伤害你的行为,由衷地忏悔。”
这假模假样的话说出来,大小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明知是骗人的话,她唇边那明显上扬的弧度,还有那不由自主轻微波动起来的灵力。
加在一起,讽刺的意味,浓了不止百倍。
扶窈又随口编了些话,例如她以后一定乖乖听他的之类,眼睛眨也不眨,始终盯着阙渡的脸,不错过他的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