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用她的说法,反过来将她一军。
大小姐也不等着他让人了,直接想跳出马车,然而手伸出去,却被坚实的结界拦住,甚至都无法碰到门帘。
“阙渡!”
“你可以叫小声一点,”男人的声调平缓冰凉,“反正你的侍女也听不见。”
扶窈掌心运转起灵力,还没拍上那结界,手臂便被抓住,强大威压逼下来,刚刚聚拢在起来的灵力一下子溃散。
她试图挣脱,那人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纹丝不动。
便是又见了血,也未曾松手。
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你为了多拖延我一会儿,又为了不让那个墨守成规的老巫祝劝阻你,耽误你一分一秒的时间,应该只告诉了最听你的话那几个人——”
阙渡挑眉:“这里面唯一有资格调用神宫人马的,就是你的那个侍女,对吗?”
他的语调那么轻,不似之前那般阴郁沉重。
却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扶窈的身子都紧紧绷住了:“你到底想……”
“杀了她,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真正的下落。”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扶窈的心情彻底跌入谷底。
“你不要想拿别人的命威胁我,”她深吸一口气,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我不吃这一套。”
“我不是在威胁你。”
阙渡说。
——这不是威胁,他说的是事实。
为了不被他发现,扶窈不得不藏住自己真正的下落,只谨慎地告诉了极少的人。
这的确有风险。
可那个时候,扶窈不可能预知到,在彬州的计划会因为林知絮的横空出世而失败得彻彻底底。
想要突围,怎么可能有万无一失的方法?
只好赌。
以一胜百本就是小概率的事件,她昔日每一次都赌赢,如今满盘皆输,并不意外。
如果那知道她下落的极少一簇人,永远地闭上了嘴,那便再也没有人清楚,圣女到底是不是在天塔里闭关了。
便是察觉到不对劲,以大巫祝为首的人冒着破坏她闭关的大不韪,擅自闯入天塔,发现她其实不在那儿。
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
而且——
“我还可以捏一个傀儡,改日放在天塔里面,”男人平淡地叙述,语气却又冷得彻骨,“有人来了,傀儡便会叫他们出去,圣女就要一辈子在天塔里待着了,不是吗?”
这样做的代价,是神宫再也无法举行策典,他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帝,甚至连太子的名号都还没有上官家玉牒。
完全不是正统。
世人会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
但阙渡本来就不在乎这些。
反正这京城里面,老皇帝病薨,唯一的政敌死在了外边,只剩下他一个人说了算。
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有没有那个虚名又如何?
他并不贪恋。
事实就摆在扶窈面前。
除了现在从这马车里逃出去以外,她没有破局的办法。
可属于大魔头的灵力不断经络里灌入,极度强硬地阻止着她动用术法。
一时间,竟半点灵力都施展不出,经络还滞涩钝痛,扰乱她的神智。
马车之外,侍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可我在殿下的马车内听见了熟悉的——”
“巫祝大人慎言.”
阙渡语调冷肃地打断。
实际上,脸上却不见半分严穆之色。
相反,他说完,便垂眸,好整以暇地看着扶窈的脸,似乎是在欣赏着她的无措。
语调里,更是透露出了明目张胆的恶意:“孤和孤的侍妾在作乐,和神宫何干。若说熟悉,岂不是冒犯了神宫与圣女?”
侍女还是不相信。
之前圣女交代的命令是,如果她一直没有音讯,而太子殿下又打道回府。
那么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跟太子殿下在一起,一定要去堵人。
可如今太子强硬,没有确切的理由,她也无法强行要求阙渡放走一个不存在的人。
圣女“闭关”,目前神宫里最有资格说话的人是大巫祝,而不是她。
事态严峻,衡量再三之后,也许需要违背圣女的命令,擅自汇报给大巫祝定夺才对。
侍女是一个人偷偷想的。
可在她沉默着不离开,也不说话的时候,阙渡跟扶窈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应该不想要她死。”
阙渡缓缓地道。
不只是因为,那是一条活生生的,效忠于扶窈的人命。
更重要的是,那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一旦被灭了口,再想通过别的通道给神宫传音递信,就要困难很多了。
无论如何,只要扶窈够聪明,就应该知道,要保住侍女的命才对。
他扯过那纤细的皓腕,逼迫她离他又近了一点,又借势俯身,凑到少女耳边,声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