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窈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不是林知絮突然出现,她成功见到了七尾狐妖。
如果阙渡没有因为林知絮逃到这里而找来,也没有因此这么快发现她。
说不定,这一招就成功了。
她也不至于受这样的伤,最后还重新落回了阙渡手里。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林知絮偏偏就找了过来。
因为那要跟她一起去死的执念,还有与她气息相近的感应,精准地识破了她所有的障眼法。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帮阙渡。
一个天煞孤星,偏偏在这个时候,运气好得出奇。
不,也不能这么说。
原来的天选之女身死魂消,注定不能登上皇位的灾星大魔头都能成功谋权篡位。
掌管这世界的天道,估计已经彻彻底底地崩坏。
说不定,从今开始,阙渡就是新的天选之子了。
上天眷顾他,也变成了情理之中。
而她现在这些行为,全部都算逆天而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见扶窈不作声,睫毛扇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憋着会与他吵起来的那口气。
阙渡唇边讽刺未消,又掐了掐她的脸,正欲开口。却突然感受到,少女柔弱无骨的手攀了上来,握住了他那还掐着她脸蛋的指节。
很软很软的触感。
像丝绸一样,挠得人心痒痒。
他明显一愣。
脸上神情,都有片刻的明显怔松。
然后,下一刻——
那细细的柔荑便像缠上猎物后才开始发作的藤萝,一用力,就狠狠掐住他的手指,刺进他的虎口,将那只手抓划出几道血印。
血上还浮着一片青绿色,是她指甲里淬着的剧毒。
就算明明知道毒不死他,扶窈还是精挑细选了最毒的那一种。
阙渡不松开,她也不松,指甲用尽全力,死死掐进他手背的皮肉里,相持不下。
抬起脸,漂亮的眸子与他对视。
少女虽矮了面前的男人半截,气势也不算输,视线交汇,像两道长剑彼此切入剑锋,誓死对抗,谁也不让谁半分。
被捏着脸颊肉,扶窈无法完全张开嘴,说话时声音微微含糊,咬字却清晰:“你现在,也不是完全百毒不侵吧?”
那剧毒的确不会要了阙渡的命,但也会引动他的旧伤,让他难受上一阵了。
她实在是讨厌阙渡这么掐她的脸,像在把玩自己的宠物。
便是力道不重,不至于伤到她。
也给人一种感觉——他似乎在报复她昔日把他当作奴隶,侮辱他的自尊,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讨回来一样。
如果不是没有力气跟这人打起来,扶窈保证,自己刚才刺进去的就不是指甲,而是一把涂抹着百倍剧毒的尖刀。
僵持之下,最终是阙渡先松开了她的脸蛋。
但手并没有跟着收回来。
随着扶窈仰脸的动作,她脸边青丝垂落,那脸侧结痂的伤口,重新露了出来,引入他的眼帘。
阙渡带着薄茧的指腹摁下去,摩挲过那细如刀割,乍一看不会发现的几道小口子。
一被碰到旧伤,疼意传来,扶窈忍不住“嘶”了声冷气。
偏偏阙渡力气大得很,像是故意叫她吃痛,而且,似乎还在往她伤口上涂抹东西。
……他不会也要一报还一报,给她下毒吧?
仿佛是察觉了扶窈的心思,在她又要跟他动手之前,阙渡冷冷启唇警告:“不想伤口重新开裂就别动。”
“……”
好吧,那是药膏。
扶窈后知后觉地嗅出了一丁点带着苦意的药味,辨别出,那是用来活血疗伤的那几味药草。
但容大小姐是不会相信这人会这么好心的。
说不定那药膏里还藏着毒,只是现在暂时不发作。
于是,她完全将阙渡刚才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脸一下子往后仰,全然不让他的手碰到自己。
又眼疾手快,抽出一只尖钗横在两人中间。
她已经往那薄薄的钗身里渡了灵气,仿佛只要他再靠过来一点,她就一定会把这东西当做匕首刺过来。
苍白脸蛋上全是警惕,更是不可能说出半句好听话:
“你不是迟早都要划烂我的脸吗,在这里装什么好心?”
阙渡脸色一黑,将那指节上残存的黏腻药膏粗暴地抹掉。
用力之大,仿佛那擦拭的不是他自己的手指,是仇人的残骸。
“你想多了。”语调也跟着恶劣起来,“我还等着看你这张脸,以后会被磋磨得有多面目全非。”
尾音落下,马车里便像是被霜冻住了一般,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他似乎一点都不想看见她,但当扶窈背过去,试图对着墙壁冷静一下的时候,他又掰过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看着自己。